门内的灯光映着雪光,将她周身都勾勒出淡淡的光晕,整个人都笼在银光之下,显得她五官也越发朦胧。
陆演不自禁心跳加速,眼神正与她波光潋滟的水眸撞了个正着,他急忙垂下眼睫收回视线拱手行礼。
再直起身,佳人已经不见。
伫立在原地良久,陆演才拧着眉转回身去抚摸着爱驹的鬃毛,心下竟不知为何有些怅然。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美貌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先前他母亲要给她说亲,明里暗里让他相看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且燕瘦环肥各有千秋。
怎么今天他会对着庞慎行的表妹动起心来?
他看得出,庞慎行对这位表妹很是上心。若是他们表兄妹之间有意,他多想又算什么?
可是那个苍白瘦弱却又倔qiáng聪慧的身影,就像是扎在脑子里了一般。
沈嘉园自然不知自己在陆演的心湖再度投下巨石,此事她已和庞慎行过了移门,沿着游廊一直到了外院花厅。
冬日天短,加之yīn霾的雪天,院子中已是宫灯高悬,暖huáng的灯光投she在铺了薄薄一层雪的地面上,形成晕huáng的刀。
可此时的他只是负手倒提着佩刀随意站着,气势就已qiáng大到让老太君和庞氏都面色紧张又苍白,那是两军阵前拼杀而来的煞气,两个深宅妇人哪里抵挡得住?
“与你们这些女流之辈争吵犯不上,你们只说,方才下人所言是否属实?是不是沈长青抢嘉嘉的妆奁去还赌债,还将嘉嘉推进荷花池里?”长青是建安伯世子沈茂祥的表字。
“那是嘉儿不知忍让兄长,若她不与兄长争抢,就不会掉进荷花池了。”庞氏争辩。
第八章斗智
沈嘉园站在门口,听见庞氏这番话,无力又失望的闭了闭眼。
不是早就知道庞氏是什么样的xing子了吗?
不是早就对母亲不报任何希望了吗?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外祖父的面前,母亲还能说出“若她不与兄长争抢,就不会掉进荷花池”这种话。
沈嘉园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谁捅了一把刀子,那刀子还被人握紧了刀柄使劲的旋拧,仿佛不将她的心搅碎就不罢休似的。
庞慎行早已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若不是自己祖父正在里头说话,他怕自己贸然冲进去会坏事,他早就进去了!
他真想好生问问这位姑姑,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身为一个母亲,连最基本的爱护孩子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面去教别人礼仪!
沈嘉园和庞慎行尚且如此,站在花厅当中的庞鲲鹏早已急怒攻心。
他手中的长刀杵在地上,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压抑的愤怒几乎要化作狂风,将屋内所有人都掀翻。
“这么说,下人所说是真的,嘉嘉果真是被她长兄推进荷花池,病了一个月差点一命呜呼?根本不是你们之前说的什么偶感风寒?那么,今日也真的是她那jian生子姐姐去她房里挑衅,她反而不被公平对待,还被赶出府了?”
老太君一听“jian生子”三个字,就已经气的眉毛倒竖。
她最在乎的就是建安伯府的名声,这涉及到她往后在上流的圈子中如何立足的问题。
沈梦园既然是她点头做主认了做庶女的,就不该有人还提起她jian生子的身世!
如此看来,庞氏在娘家胡说八道过什么已经想见!
“庞氏!这就是你的妇德!去娘家搬弄是非,挑拨的亲家公对咱们家误会,这就是你的妇德了!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让伯庸娶了你进门!”伯庸是建安伯沈从的表字。
“住口!”庞鲲鹏忍无可忍,长刀一挥,罡风阵阵,高悬的宫灯“啪”的一声被劈成两半,残片掉落一地,两把圈椅的椅背也被齐齐的削掉,立即变成了“凳子”。
老太君张着嘴,唬的发不出声。
“我庞敬芝的女儿就算再不好也轮不到你个老虔婆欺负!”敬芝是庞鲲鹏的表字。
“你敢骂我!庞敬芝!你分明是来我们建安伯府抄家的!”
“你个老虔婆,不会管家,也不会照顾孩子,将我的外孙女bī的大冷天的去投江自尽!现在又欺压我的女儿!我看你是分明倚老卖老,要欺负到我们尚武将军府上来了!老夫虽然挂印致政,可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你气压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