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候,回老家结婚的程禹回来了。
站在江西瓷厂的门口,陈归宁看到了一脸风尘仆仆的程禹。
她不是笑着的迎接徒弟的,脸上反而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气:“程禹,谁准你回来瓷厂的?!”
“师父,我不结婚了。”
陈归宁冷冷道:“放肆!父母之命,岂可违背?!你是把读的书都忘了吗?!”
而程禹正色道:“师父,我无法忘了你。再去娶别的女人,也是害了人家一生而已!”
陈归宁就这么愣住了,也许,这句话她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了。只是,听到的时候,她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了。
于是,淡淡地拒绝道:“程禹,你的父母都跟我说过了,他们要让你去美国读书,你有大好的前途。而我这里,除了残破的瓦片之外什么都没有。你已经在我身边浪费了十年了,以后就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回去吧,你的家人,你的新娘还在等你。”
程禹忽然跪了下来,却是“砰砰砰”地磕头:“师父,徒弟不孝。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听你的话了!”
“程禹!”陈归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值得,留在我身边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清楚。师父,哪怕能多陪您一天,也胜过在外面快活一辈子!就算,就算把外面所有的女人都给我,在我眼里,她们都比不上师父您的一个小指头!师父,徒儿不孝,徒儿这辈子跟定了你。只求你,收容我这个不孝子!”说完,他再次拜了下去。
陈归宁闭上眼睛,她的柔情,最终还是铸成了一桩大错。
“程禹,你已经出了师,我不会再收你为徒的。你好之为之。”丢下这句话,她走了。
程禹就这么跪在了江西瓷厂的门口,但陈归宁始终没有答应收他为徒。
程禹跪了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四天,这个钢铁做的男子汉,也渐渐招架不住了。
吴青梁,沈遇安他们两个向来和程禹关系不错,趁着师父不注意的时候,两个人就搪塞一些吃的给程禹。还轮流劝说他:“师弟,你还是回去吧!师父这回不会原谅你了。”“师弟,师父她铁了心把你赶走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修远和程禹的关系最差,他还时不时过来踹上程禹一脚:“小白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云坤为人深沉,他只远远看着程禹跪在大门口,不闻不问。
就这样,程禹跪到了第五天。彼时,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程禹跪在雨水里,身上每一处都流着水渍。连瓷厂的厂长过来劝他走了,但程禹还是不走。
直到深夜,程禹渐渐支撑不住了。他觉得,今夜就要死在这大雨里头了。
就在这时候,那瓷厂的大门开了。陈归宁走了出来,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单薄的身影,就像是风中摇晃的一朵小纸船。
“程禹,你还是不走吗?”陈归宁淡淡地问他。
“我不走!师父,除非你打死我,要不然,我绝不离开你!”
陈归宁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几步,却是蹲下了身子。
程禹抬起头,他看到了这一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她是山山水水凝聚的一个女人,是他放在心底,呵护备至十年的一个女人。此时此刻,陈归宁大大的眼眸中注满了眼珠儿。而苍白的嘴唇,蔓延上一点点嫣红的血色,比晚春红梅更傲然。
就在他惊艳的目光中,陈归宁已经靠近了他的身子。
她十八岁远离家乡,至今三十三岁了。这十几年里,当属这一晚最为温暖。
丢开了雨伞,也忘却了矜持,穿透了十年的一个念想,化为了此时此刻的一个拥抱。
她拥抱住了这个男人,这个徒弟,这个十年里精神的寄托,这个她亲眼瞧着,从男孩成长为男子的程禹。这是属于她的爱,她的恨,她的一场放纵。也是属于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一点相拥的温暖,点燃的,不息的爱情之火。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爱上了程禹。
故事到此,篇幅是那么的美好。纵然看不到远方的方向,眼下已经是春暖花开。
程禹重新回到了江西瓷厂,依旧在陈归宁的身边工作。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程禹把一把银质的长命锁送给了陈归宁。陈归宁一向生活清贫,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激动得甚至露出小女儿的娇羞。还眨着眼睛问程禹:“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这是清代的古董,价值可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