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与白骨森然对视的片刻,小五忽然认出了这到底是谁的尸骸:手长脚长,瘦削的脸庞,单薄的肩膀……还,还有缺掉的一根脚趾。
与记忆中那个人完美嵌合在了一起……这就是张云坤!
明白了,陈归宁和孟小五的回忆此刻结合,让她彻底清醒了:张云坤抛弃了本来的*,附魂到了张禾的身上。而张云坤本来的*,就被他丢在了这个鬼地方腐朽!
因为她的阴阳尺和张云坤有莫大关联,所以,阴阳尺催动了尸变。
这具白骨刚才是想抢走她左手上的阴阳尺!
但这阴阳尺的光辉,霎那间又黯淡了下来。这一具白骨又攻击了过来。
这一次已经没有退路!
感觉到了死神来临,小五闭上了眼睛,四周却是一片安静。她又微微睁眼开,只见阴阳尺上忽然射出一道光芒。褐红色的石壁,瞬间黯淡了下来。而石头地面却变得墨色一般漆黑。
灰暗的石室里,乍起了一阵山风。紧接着,风吹拂过的地方,白骨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这一幕十分诡异。阴阳尺握在她的手中,一具站立的白骨定在她的面前,这白骨的姿势诡异,单膝跪在地上,仰着一个骷髅头。骨节与骨节之间分的很开,仿佛被一股大力所拉开。紧接着,凡是光照到的地方,白骨就变成了齑粉。
很快,白骨就完全粉末化了。就在白骨完全粉碎的一刹那,她的手臂上又感觉到一阵镇痛,刚刚被白骨刺出来的手心口子里,又流出一股献血。吸收了鲜血后,“阴阳尺”的光辉更盛大了。而漆黑的地面上,开始闪烁着一缕缕的光线。
最后,这些光芒变成了千丝万缕的光华,编制满了整个石室的地面。
那白骨化成的齑粉,在这光华中慢慢往下沉去。好像整个地面都成了流沙一般,连那石凳子,石床都一一沉了下去。只有她还在怔怔看着这一切。
属于陈归宁的记忆,在此时此刻袭来。
小五想起来了,自己绝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了。
陈归宁也见到过,那是1983年的一个春天。也是……陈归宁生命中最后的一个春天里。
1983年,陈归宁的身体稍稍好些,她惦记着去一趟草原,祭祀一下埋葬在青山绿水中的双亲。
五年前,她的父母在锡盟东乌珠穆沁草原上落水身亡。特殊的年代里,亲人了无音讯。直到1978年,她才接到了这一则丧讯。后来因为伤心过度,她患了心病,身体便大不如前。1979年国家开始号召重建江西博物馆,她又忙的无法脱身。所以,祭祀父母的事情却是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她才赶到了这个早该来的地方。
本来,家里一共有四口人的。爸爸,妈妈,哥哥。哥哥早早就在云南插队的时候意外身亡,只有她活在世上了。
她来到了父母的坟墓前。
其实说是坟墓,也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几株大树荫蔽,还有一块石头上刻了名字“陈德清,汪锡君”。
小时候,她常听别人说:“小宁,你的爸爸陈德清是一位国学大师,你要好好跟他做学问!”
也有人夸过她的妈妈:“小宁,你看你妈妈锡君长的多美,小宁长大了也会跟妈妈一样美。”
但是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有她在。
陈归宁在坟头上跪拜了一天,跟随她前来的张云坤过来拉了她好几次,陈归宁都毫无反应。
在这一天里,陈归宁回忆了下自己短暂的童年时光。她是家中的小妹,上头父母都宠她,下头哥哥也对她百依百顺。那时候,日子过得是那么的平淡而幸福。她经常跟随着父母在北京八大胡同里走街串巷。父亲经常给人们“掌眼”古董的真假,但总是说的半斤八两。因此常常自嘲自己是:“附庸风雅,没好好做这门学问。”
但她的妈妈,却是沈阳一等一的古董鉴定师。手把手教她和哥哥“去伪存真。”
稍微长大一点,父亲就让她拜入了北京琉璃厂,专门学习古董鉴定的手艺。父母的恩情,比山还高,比水还长……可是,无以为报了。
望着缥缈的白云,陈归宁觉得,自己就跟云儿一样,不知道此生何系,归于何处。
“师父。”张云坤买了几个馒头过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陈归宁的目光望着远方:“云坤,你不是有一把可以通灵阴阳的尺子吗?可不可以,让我再跟父母说上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