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显眼的,是孟昕压在箱底的一串千眼菩提手串,绳上镶嵌两颗清代玛瑙,下面坠着一颗象牙果佛头。
小五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凡品,也真是羡慕:“孟姐姐,这手串是你的嫁妆吗?”
“什么嫁妆?就是一个小手串,朋友送的。”
“啧啧,你这朋友真是豪气。这是清代的千眼菩提,清代的玛瑙。少说也值个几万。”
小五随随便便说了一句,没想到背后的孟昕半天不吱声。她转过身,看到孟昕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红黑交替的气色。鼻翼上更是攒满了细小的汗珠。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杏眼扑朔扑朔的,似乎想笑,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孟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孟昕拿出一个硬纸板的小盒子,把里面的化妆品全部拿了出来。又塞上棉絮,然后把这手串小心翼翼摆了进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又浮现一抹轻轻的笑意。小五在旁边看着,忽然有点春暖花开的意味。
看样子,孟昕是遇到她的“人生目标”了。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些流言:孟昕似乎要升职了,调往鉴定部门去。这不,她看到孟昕买了一堆的鉴定书籍,下了班以后,就没日没夜地苦读。有的时候一觉醒来,她还能看到孟昕就着台灯光在看书。笔记本上记了密密麻麻的鉴定要点。
遇到什么不懂的,孟昕也会过来请教她。但那些问题,让小五觉得有些好笑。
“小五,你知道粉彩和五彩瓷器有什么区别吗?我怎么都看不出来?”
“嗯……粉彩是分布在瓷器釉面上多种颜色的彩,是在五彩的基础上,受珐琅彩影响创制的新彩瓷品种。区别也有很多:五彩是单线平涂,粉彩是没骨画法;粉彩除袭用古彩者外,还创造了几种颜料,比如胭脂红、羌红、洋绿、洋黄、洋白等。而五彩碗颜色单调,红是红,绿是绿,很少有层次感……就瓷器品种来说,当然是粉彩好一些。”
“这个永乐红釉和宣德红釉有什么区别?”
“永乐红釉器的足边和口沿边上有一圈青淡白色的宽线,比宣德的口沿部分要宽……”
“宽吗?我看不出来。那还有什么区别?”
“还有啊……永乐红釉的器底白中闪黄。”
孟昕又盯着图鉴书上看了半晌,以她的知识,连釉的呈色都搞不清楚。更别提单独看釉的成分了。
不过老实说,古董修复实在太枯燥了些。也难怪孟昕一门心思想调出去。
何师傅修复一组编钟编磬的漆器架,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平常的年轻人有这个毅力吗?
许许多多古董修复师走了,他们不想一辈子与孤独为伍。留下来的人全部是大浪淘沙。
小五自诩要通过考试,就要勤勉工作。所以她倒也不嫌枯燥,每天加班加点的干活。结果到了这个月底的时候,考核下来她的综合成绩名列前茅,甚至秒杀了一众老员工。部门主管周主任就给她转了正,还拿了五千多块钱的工资。
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工资,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细碎的短发又长长了一点,恰好可以盖住了眉毛。她去了理发店,让师傅给自己修修刘海。
剪完了头发,理发师傅还道:“小伙子,你这么剪还不如做个柔顺。”
小五淡定,摸了摸头发——头发只能盖过耳垂,刘海挡住了脸上最秀气的部分——眉毛。加上她的脸蛋太小,难怪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个小伙子。
哎,这方面以后要注意一下啊!
回去的时候,天色还很早。她穿过了人潮拥挤的城隍庙老街,来到了公寓楼下。
才上到二楼,忽然听到底下传来一声鸣笛。她从阳台上往下看去,这时,孟昕出现了,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晚礼服。款款从一辆别致的豪华轿车上走了下来。小五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定睛一眼的确是孟昕。
那车半开着车窗,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跟孟昕在说什么话。孟昕笑了笑,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几缕大波浪卷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一直到车子开走了,孟昕还站在原地傻笑。
她注意到孟昕的手腕上戴的就是那一串清代的千眼菩提手串。
这是……咳咳咳,她立即想到了某些男女啊之类的念头。怪不得孟昕最近变化好大,镜子都被她里里外外天天照的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