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代雕漆应该有点酸香味的,但是这一件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呢?
然而这一件古董马上就要进行拍卖。如果东西的真假有问题,之前好几个经手的鉴定师傅们难道都没发现吗?
她找到何师傅旁敲侧击说了:“师傅啊……这福字倭角剔福盘好像不太对。其他的雕漆作品都是有点臭,这一件一点味道都没有。”
“傻孩子,没味道就没味道呗。东西是真的不就得了。”
“……哦。”
她想说的是——东西也可能不是真的呢?
下了班以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大哥,孟昕还在发烧挂水。看样子今晚要在医院过夜了。
她帮孟昕请了明天的假,就拿起包包回家了。
出了门,左转走了一段路。还没走到宿舍前,她就看到了公寓的前面停着一辆宝马轿车。车里的人戴着墨镜,堪堪仰着躺在座椅上。他还是穿着那一件黑色的风衣,手边放着公文包,方向盘压到了中间的方向,车子的所有灯都是熄灭的。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双手抱胸,仰面睡着了。
小五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定睛一眼——这不是那个梅先生吗?!忽然想起来了——孟昕说梅先生下午会到公寓来接她,结果,结果梅先生居然开着车到她们的公寓下面睡着了?!
小五顿时哭笑不得。
“哒哒哒。”她敲了几下车门,车内的人根本毫无反应。于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几下过后,车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男人似乎醒了,他摘下了墨镜,转到了她的方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她对上了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
眼神淡淡的,却带着依稀的温柔和儒雅。和上挑的眉峰配合的恰当好处。
“梅先生你好,我是孟昕的朋友。她今天感冒了在医院挂水,不方便跟你一起出去了。”
男子瞧了瞧她的工作铭牌,显然还记得济源斋的一面之缘:“孟小五?”
她笑道:“是,我跟孟昕一个部门的。我们都是何师傅的徒弟。”
男子看了一眼她的面庞,不知为什么,她的脸颊红了。却听他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岁。”
“十六岁?”男子轻笑了笑:“怎么这么小?还干古董修复的活儿?”
“我很小就干这活儿了,没什么的。那你干什么的?我怎么没在单位见过你?”
这梅先生告诉他:“我是古董鉴定师,主要在香港那边工作。”
“鉴定师啊。”她笑了笑:“我的目标也是当鉴定师,那以后多多指教了梅先生。”
梅先生似乎觉得好笑:“你也想当鉴定师?”
“对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嗯——梅先生你不是要参加什么古董鉴定大会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要不要先走?”
没想到梅先生道:“小孟不在,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她不明白了,这梅先生难道是独自一个人来上海吗?在上海连个一起约的朋友都没有吗?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找其他人跟你一起去?”
梅先生瞥了她一眼道:“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地盘。”
她听不太懂这话,但是觉得因为“一个人去也没意思”这种借口而错过了一次古董鉴定盛会,那也太可惜了。想想吧,自己多想去看看啊……看着梅先生道了句“再见”要走了,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而且说了出来。
“要不然梅先生……你带我去看看?”
说完,小五就想抽自己的嘴巴——什么跟什么?!人家梅先生跟你熟吗?熟吗?!
不熟啊!
车窗再一次摇下,梅先生打量了一眼她,小五是个实在人,做什么事都落落大方,所以也落落大方地看着他。只是,她并不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嗯,刚刚下班还没怎么梳洗,鼻子尖上还黏了一小块儿彩色的油漆。
但是这个形象看起来……比较人畜无害。
梅先生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答应了:“那好。”
听到这个回应的时候小五简直惊呆了:“啊?!”
“上车。”梅先生也没怎么跟她废话,她呆了呆,哦了一声就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