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黑黝黝的,黑而沉“看什么?”
薄意扭过头,手肘支着炕爬起来,这一动作又导致一阵骨头里传出来的疼痛感。她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下,她挪到床石炕边沿,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倚靠在墙上,半屈着腿勉强坐着。
薄意的声音干涩涩的,喉咙也是一阵阵的疼痛难忍。“水。”
他顿了顿,拎着陶壶倒了一大碗水,走前来,然后将茶碗递给她,薄意伸手接过,里面的水晃荡了好几下,她低头抿着嘴唇,急促地喝了几小口,结果喝得太急,猛地呛了起来。手里的茶碗还剩了大半碗水,随着她咳嗽的颤动不断摇晃着,一些水都洒了出来。
他迅速伸手去接住茶碗,以免茶碗掉在炕上。
薄意没有忽略掉他略微嫌弃的眼神,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字“竟喝水都能呛到!”
薄意感觉嗓子润了些,低着头直接就着男人手中端着的茶碗喝了口水。他将茶碗稳稳端着,纹丝不动。薄意又喝了两小口,就喝不下去了,剩了半碗水。
男人拧了眉头,在这苦寒之地水源稀少,他不喜欢浪费。
她问,“你叫什么?”
“阿樊。”语气平平淡淡,他将茶碗搁在木桌上,又抽了木凳子坐下。
他想,若说这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嫩嫩的肌肤,细胳膊细腿,不愧是烟雨蒙蒙的江南之地养出来的姑娘,就是比起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平日里瞧惯了的边疆苦寒之地的女人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可是转念又想,可就她那副娇矜的样儿,真够让人吃不消。
薄意本还想问些什么,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扣,扣,扣。”
阿樊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站了个提着竹蓝的瘦高个的女人,桃红色的裙裳包裹出她丰满的胸部和细细的腰肢。她头上扎着桃红色的花布绸巾,妖娆的眉眼,描红了的唇。
阿樊站在狭窄的门边,更加显得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他的声音明显轻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妤娘往屋子里瞅了一眼,对上薄意的眼。
“怎的,三当家今儿个也不让奴家进去坐坐?”妤娘软绵绵的话里藏着针刺的酸意。“这当家的就给了你个姑娘,还真就是不一样了。”
“混说些什么。”他侧身让开来,妤娘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走进来。
妤娘坐定,他也做到对面,妤娘打开竹篮,竹篮里放着一盘猪腰子,几个窝窝头,还有一叠咸菜干子。
☆、强盗二
薄意的目光直接划过咸菜和窝窝头,驻扎在猪腰子上,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原主搞什么绝食啊!
“尝尝,这猪腰子是奴新做的菜式……味道如何?”
“嗯”
薄意的低落并没有持续太久,注意到她的视线,妤娘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嘲讽,“姑娘不是绝食么?”
薄意平静道,“但是现在我饿了。”薄意两腿发软,如果下炕可以预见必定是摔倒在地的窘境。她立刻摆脱掉有些刻薄的表情,盯着低头嚼着窝窝头的阿樊。
阿樊随手丢了一个窝窝头给她,薄意捏着窝窝头,恨恨咬牙,这里的窝窝头硬邦邦的,咯牙得很。暗暗想,等我吃饱了有力气就出去将你们养的鸡鸭猪牛全部宰了炖来吃!
妤娘眉开眼笑地不断说着什么,薄意没心思听,默默抠手指,这原主的身体还真是脆弱,绝食三天,可就吃了半个窝窝头就感觉撑的不行。薄意单手抛着另外半个窝窝头,吃饱了果然就觉得有力气了些,不会浑身发软了。
妤娘心里有着一番算盘,她与其他一些被掳来的姑娘不同,她是路过此地,后来就留了下来。妤娘本是勾栏院的姐儿,本是携了细软打算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安生地先呆着,可是她的行为举止气质言语早已深入骨髓,哪是一时半刻能改的掉的,其实原本大家多少能够猜得出来她的身份,这年头有几个美貌的小娘子能这样大胆卷了细软跑到异乡他地的。那些人是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让她难堪罢了这里的当家夫人眼睛毒辣得很,一眼瞧出来不说,还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揪着当家的耳朵命令不许与她接近!整个庄子都传得风言风语。
妤娘至今还能在此处混得不错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阿樊,她的年纪渐渐大了,总要找一个下半生的依靠。阿樊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她的过去而有所介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