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松了口大气,没受伤就好,他是九跑四外的人,最怕出这种意外,缠上人命官司。缠上一桩人命官司,他这种跑运输赚点辛苦钱的司机,人生就彻底毁了。
huáng金有价,人命无价,死者为大,家属要多少赔偿都换不回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来。
所以他跑了这十来年的车,一向很注意安全,从不敢超速或者横冲直撞,是个很把稳的人。
今天遇上这寻死的,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耳光也甩得对,我拦都不拦你。人命多jīng贵啊,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你这么年轻,寻什么死?有什么坎是非要用死才能解决的呢?人说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在生的人呢?
万一撞得半死不活的,我的人生毁了,你家里人也多了一摊事儿,你说是不是?”
王红梅想通之后,觉得这司机说的话句句都在理,说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吧?这就不耽误你的事儿了,我这就下去。你该送货的送货吧。”
司机拉住王红梅,硬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塞给了王红梅。
“要不是遇上事儿,估计你也不能寻这个死。我这钱没多少,先给你,你拿去做个全身检查,免得表面上看不出,过后痛就迟了。
我是张庄公社的张源,如果这钱不够,你可以上门找我补,随时找我,我都认。”
王红梅只得接了钱,下得车来,张源想了想,又伸出头来叮嘱她:“千万想开点,别从我这车底下捡了条命,背过身又去别的地儿寻死啊。”
王红梅连连摆手说:“不会了,不会了,我就是一时间悲从心来,想差了才走了这拐路。车到跟前的时候其实我就后悔了,只是躲不开了而已。
哥子,你走吧,不有管我了。我这就消消停停的回家去。”
“那好,你保重。钱不够就去张庄找我,村里就我一个人在跑车,一问一个准儿。”张源开着车,慢慢消失在公路尽头。
王红梅站了一会儿,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决心听林小满说的,做她嘴里那种挺起腰板的女人。
要挺起腰板,自己这身心就要立得正。
一直以来,她都是软弱可拿捏的那种人,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主意,别人说八卦她就跟着说,想尽办法的忍受着一切,想要讨好万峰,讨好万峰的妈。
可却一个也没讨得好。
林小满也觉得王红梅从城里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不少。
像王红梅这样的人,不遇到痛彻心扉的事,还会一心钻在牛角尖里,以为只要忍耐,只要讨好,就可以换来好日子。
这种改变是好的,可是付出的代价往往是很惨痛的。
林小满知道,万峰和他妈一定又对王红梅做了什么。
进城之前,她还宁愿粉身碎骨,也绝不离这个婚。
可是回来后,她不声不响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万峰和他妈回来之后,她就回小王村了,临走的时候,只跟林小满打了声招呼,说是以后要找她,就得去小王村了。
林小满才知道,她竟然已经在离婚申请报告上签了字了。
而且,这份申请报告,还是用她的名义写的。
万峰他妈觉得,是她生不出儿子,是她没用,这离婚总归是不好听,离了婚后的男女就是二婚的了,如果他的儿子背了不好的名声,主动提起离婚,上面对他的看法会不好。
因为军婚结与离,都是需要上级审查的。
所以申请报告是万峰写的,不过申请人却是让王红梅签的字。
把所有的责任,推给王红梅,归咎于她xing格孤僻,难以相处,说二人感qíng破裂,婚姻已经没有存续下去的必要,所以她主动申请离婚。
这报告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假啊。
哪有一个女人,主动提起离婚,还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把自己说得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难处?
徐卫国一接到这份报告的时候,就明确告诉万峰,这件事qíng,可能需要更严格的审查。
万峰愣了一下,立刻有些不服气,本能地觉得,这是徐卫国因为他推了林小满一把,在给林小满出气。
营里离婚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个个的程序都是走的普通程序,为什么偏生到了他这儿,就得是严格审查?
“徐卫国营长,我俩同一个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以前可不是这种公私不分,挟私怨缠杂不清的人啊。看来,这林小满果然是个有本事的,给你chuī了几天枕头风,你立马就昏了头,改了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