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起初是不信的,但她深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个道理,况且这件事事关洛家的颜面,洛文嫣的清誉,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一听到信儿就马上带着赵嬷嬷和良辰去了落霞馆。
赵氏去的时候,洛文嫣正在沐浴,赵氏登时就气得身形一晃,指着洛昇夫妻两个声色俱厉地问道:“好端端的,大白天沐哪门子浴!”
洛昇与小赵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知赵氏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
哪知道不仅没让赵氏消气,反而适得其反。
赵氏见他们夫妻这个样子,以为他们故意隐瞒自己,当下怒气更甚。
“好啊你们,是越发地当我不存在了是吧,你们眼里还有我没有,以为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就不知道了是吧!我是岁数大了,可也不是任人蒙骗的傻子!你们想要等洛家的脸都丢光了再跟我说实话么!”
洛昇本来还有些怕赵氏气着,一直忍着气呢,他还没明白,他做了什么让赵氏这样疾言厉色,当着一群下人的面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赵氏还拿他当三岁稚子一般,说训就训,好没道理!
“娘,您这话说的,儿子可不敢恭维,您倒是说说,儿子瞒您什么了!”其实他心中已经多半猜到了事qíng的真相,但赵氏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他恼恨,因而口气就带出了埋怨与质问。
其实这都是因为他心中对赵氏的不满已经积压已久,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抒发出来而已。
他之所以敢这样,一是没有想到外面流言已经传得那样难听,另外也是没有想到赵氏心中对他也早有不满。
所以当赵氏突然发难之时,就连一向伶俐如洛昇,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氏听完洛昇的那几句含着怨气地质问后,心中的怒气突达到了一个顶峰。
就好比是滴水入沸油,必要炸裂开来。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你如何将我放在眼里,这个家上上下下,你又将谁放在眼里了,呵,真是儿大不由娘了,我管不了你了,你,你,你……”
赵氏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着洛昇半天也没将最后的话说出口。
洛昇对赵氏的突然发难也是不能理解的,他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做什么了,赵氏要这样对他?
人在气头上,真的是没有多少理智可言的,所以洛昇也丝毫不让地冷笑道:“娘您这话儿子可不敢认,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接不住,我知道您眼里只有大哥才是好的,我算什么,您养的一只玩物吧,高兴了就叫过去摸两下,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只有大哥才是您的心头ròu呢!我算什么!”
赵氏急急地喘了里口气,连连后退,半边身子歪进了赵嬷嬷怀里,似乎随时会晕厥过去一样。
赵嬷嬷忙着替她抚胸顺气,一面又急慌慌地劝说,“二老爷您少说两句吧,别将老夫人气个好歹。”
谁知洛昇气急了竟真的什么都不顾了,指着赵嬷嬷大骂道:“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个老奴才多嘴!”
赵嬷嬷被他这一下面子,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心中一口气堵着,暗骂洛昇疯了,也不再劝,咬牙闭紧了嘴巴。
小赵氏也吓傻了,暗暗咽了口唾沫,看着洛昇与赵氏剑拔弩张,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劝一劝,可心中一股异样的兴奋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甚至觉得自己对这一刻已经期待已久,像是终日被锁在地牢里的囚犯突然逃出生天,整个人都有些亢奋起来。
对,她就是受赵氏压迫的犯人,如今终于痛快淋漓地反抗了。
她知道这一回过后,也许他们一家将要走向一个岔路,可这条岔路,却好像一条康庄大道,无时不再诱惑着她。
她渴望已久的自由,也许就要来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母子大战,最终以赵氏的晕倒告终。
洛峥一家赶到远香堂的时候,赵氏已经醒过来了。
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真的晕过去,她只是那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如何面对自己疼宠非常的儿子,她的亲生儿子,让她伤透了心。
“娘,您……”洛峥坐在chuáng边,看着无声流泪的母亲,心痛极了。
他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劝起,他从来都不是巧言令色,擅谈言辞之人,如今见到母亲这样,更加不知从何说起,心中越发焦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