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在这住下,明日我会带一个客人来,她大概会在这里住些时日。这院子不大,西厢那边白梅住着,我安排她住在东厢,到时候我不在,也好有个照应你的人。”许问卿自己倒了杯茶,“我得先告诉你,那人是云门的。”
青芷被他最后一句说得来了兴趣,抬头问道:“你说的‘云门’可是那个相术占卜名动天下的‘云门’?”
许问卿见她有了反应,心中大喜,连连点头:“正是那个云门,你也知道?”
“怎能不知?”青芷蓦地想起昔年普济寺的旧事,曾经那个白衣翩翩风华绝代的佳公子,今日就在自己对面,低声下气委曲讨好,只为博得自己一笑,“世事无常。许问卿,我现在才明白,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命中注定啊!”她言毕长长嗟叹,竟像是要将胸中连日来的怨气全都抒发出来。
许问卿见她无奈至此,心中愧疚更盛,一时忘qíng地抓住她冰凉的手指,诚恳道:“青芷,对不起……”
掌心的柔荑略略颤抖,青芷扫了他一眼,表qíng尴尬地挣开了他,直视他道:“许问卿,你知我并不是在怪你。很多事qíng,由不得人做主的。”她静静说着,声音平和温柔,眸中闪过无奈的哀痛,“许问卿,青芷知你深qíng厚谊,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而且我会一直把你当做兄长来敬爱的!”
许公子是何等玲珑的心思,她话未说完,他已明白了个中深意。这一句“朋友”一声“兄长”已将男女之qíng彻底革除,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不给他一丝机会。许问卿讷讷应了,除却叹息,别无他法。
次日清早,天边尚有朦胧薄雾,一顶素白的轿子自远而来,轿顶的四个角上都系了银色铃铛,行动之间,脆响不绝。抬轿的四人皆是一色雪衣,乌发笼成了髻。细看起来,竟都是年岁不大的少年,而且都是男女难辨的美貌,这让人不禁想要揣测那轿子里坐着的人会是怎样的绝世倾城。
白梅向来警醒,听到院外窸窣动静,猛地从睡梦中醒来,随意披了外套,拿起枕下的匕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院内桃花开得安静,院外偶尔几声铃响,白梅警惕地站在廊下,一双亮眸牢牢盯住院门。
“咚!咚!”不一会儿,几声敲门声一响,震得院内好似气流涌动,白梅被惊得心一颤,未等她镇静下来,一声童音便穿门而入:“有人在么?请主人家来开开门!”
白梅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收了兵器,缓步去开门。
门外阶上,一个雪衣小童翘首等待,等看到大门开启,粉妆玉饰的小脸上露出甜笑,一双水眸更是动人地闪着。娇脆的声音在白梅耳中打着转儿:“请问这里可是莫青芷莫小姐是住在这里么?我家主人是特地来拜会的。”
白梅点点头,展目朝小童身后望去,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站着,她手握拂尘,束着简单的髻,用一柄镂着卷云纹的木钗簪住。那女子作道姑大半,面上覆了白纱,举止娴静优柔,当真如谪仙一般。白梅只见她冲自己弯了弯眉眼,娇嗓动人:“在下云门弟子云溪,受家师之托,前来陪伴莫青芷莫小姐。还请白姑娘代为通报!”
白梅只觉得这眉眼嗓音有说不出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何况清早将醒未醒有些混沌,白梅只得将那主仆二人引进小院。
青芷被命蛊折磨得难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就在她喝水的时候见着了一身素白的云溪。
“莫姑娘有礼了!”云溪微一颔首,“在下云门弟子云溪。”
“云姑娘可知你门中有一十三岁的小童,去年的夏末入你云门的?”青芷一心惦念着皓儿的下落,也不寒暄客套,径自问道。
云溪一愣,略略沉吟,道:“不知莫姑娘所说的小童,是拜在我门中哪位前辈门下?又是唤作何名?”
“我不知道。”青芷颓然垮下了肩,“当初他和那位道长走得匆忙,我没有问。”
“那云溪也爱莫能助了。云门每年纳徒成百上千,皆是十二三岁的小童,云溪也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个。”云溪的声音依旧柔柔软软的,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下午,许问卿从城里赶了来,跟云溪打了照面,又询问了青芷一些简单的qíng况便和白梅密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