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也打量了凝碧一会儿,小巧的面孔jīng致白皙,一双水眸黑白分明,特别是她偏着头打量自己的时候,眼神专注认真,却又无辜如小狗儿一般。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一声“公子”唤得极熟络极甜糯,像是撒了绵糖的蒸糕,香软诱人。这丫头,大概是他的贴身丫鬟吧!他的余光扫到chuáng位几件纯白的亵衣,连换里衣这样的事qíng都做了,想必也是个侍妾了,他沉吟着,却不觉自己的思绪已偏离了轨道。
“凝碧,你先出去熬药,这里有我照看着呢!”罗茜娘身后跟着行动迟缓的杜明月,低声吩咐小丫头,凝碧踌躇着端了水盆,又戒备地看了凤池一眼才离去。
罗茜娘默不作声地越过凤池,在chuáng边坐下为爱徒诊病。高热已消,脉象中也再探不到那一丝异状,说胡话的qíng况也没有了,可安静沉睡的苏青澄没有半点声响,连呼吸都微弱得没有任何存在感。罗茜娘的心里压了一块大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而面上还要装作很正常的样子,轻松自在地说青澄只是感染了风寒,吃几帖药就会好了云云,这些事qíng,让她本就快要心力jiāo瘁。如今,还多了个凤池。
青澄曾对她说过,凤池心思缜密且多以,如果有事qíng想背着他,需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jīng神,把假话说得比真话更让人容易相信。
“师父,青澄的病怎么样了?”杜明月一手撑着腰身靠近chuáng边,臃肿的身材无意识遮住了凤池端详青澄的视线。
罗茜娘把青澄的手腕放回被子里,又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轻声道:“烧退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睡一觉也就好了。你也cao劳了许久,快去休息吧!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杜明月还想说什么,但看凤池就在那儿杵着,没有离开的意思,才拉了拉罗茜娘的手,不放心地退出了外室。
“老夫人有话跟我说?”凤池在内室寻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罗茜娘,“您把苏夫人支开,想必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又不希望她听到吧?”
罗茜娘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目中有鄙夷的神色:“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让一个孕妇来照顾斌人,我罗茜娘还真做不出来。不过太子殿下,您……似乎也可以回去了吧?天色将晚,雪山上的冬夜可是很冷的,早些回屋休息吧!”
“我来看看青澄,有些事qíng我想问问他。”凤池像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坦诚道,“罗老夫人,青澄只是风寒,为何到现在还不醒呢?”
“她身子底弱,极怕寒,到现在不醒也是正常的。”罗茜娘声线平直,没有任何起伏,“青澄今夜怕是不会醒了,殿下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问也不迟。”
凤池沉默片刻,道:“罗老夫人,这件事我思来想去,问您恐怕才最妥当。”
罗茜娘注视着他的脸庞,犹豫且略带戒备道:“你且说来听听。”
“老夫人,青澄和已故的莫青芷,是什么关系?”凤池言简意赅。
“我以为殿下早知此事了。”罗茜娘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殿下的雀部,难道没有告诉您?”
凤池不理会她的讽刺,道:“罗老夫人,他们二人,可有亲缘?”
罗茜娘并未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人,良久,她才垂下眼帘:“殿下说得不错,莫青芷就是小徒青澄的同胞妹妹。”
“真是如此么?”听罗茜娘这般肯定,凤池倒有点不相信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没有在意,“如果他们是兄妹,为何青澄从未提起?”
“青澄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他们兄妹幼时离散,天各一方,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三年前我救了青芷,发现他们身上有同样的胎记,再溯往事,去澄河村打听,才知他们是兄妹。到底是骨ròu至亲,他们失散多年,终于在最后见到了彼此。青芷临去时请求青澄,对害了她的所有人既往不咎,并希望青澄能回青凤国,帮助一名叫苏寒玉的男子完成他的心愿,我也是后来才知,苏寒玉是她深爱的人。”罗茜娘温柔地看着安睡的青澄,日光已暗,屋内尚未点灯,她安详地睡在罗帐锦衾之中,轻阖的眸子看不到半丝平日里疏离的傲气,纤瘦的身体掩在被褥之中如若无物。自从离开颖川,这孩子又瘦了不少。
唉——罗茜娘疼惜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