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在哪儿?”万俟风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却突然问道,他的眼眸深邃如古潭,森森透着杀意。
万俟云自然知道这个兄长的心思,杀死储君让敌国大乱,从而趁虚而入,夺得青凤君权,可他不愿成全。他也想要拥有睥睨天下的威风,但他希望这些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决非用暗杀这样的小人手段。
“王兄,臣弟明白您的意思,但此时我们不宜轻举妄动,应该从长计议。”万俟云语气恭顺,看来对这兄长尊重至极,“臣弟以为,现在我们应趁机向青凤示好,让他能顺利回国保住地位,等他即位称帝了,也就欠了我们一个在人qíng。”
万俟风听他头头是道,心中不耐,斥道:“说了半天,你也没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了?”
“我只能说,他在玉颖境内。”万俟云言简意赅,摆明了不愿多说。
万俟烈闻言犹为兴奋:“你是说凤池现在正在玉颖?”
“是的,父王。”万俟云垂首,拱以一礼,“儿臣此来,就是为了请求父王取消攻打玉颖的计划,召回飞鹰将军。”
“万俟云,你疯了!”未等万俟烈开口,万俟风已怒吼出声,“你以为那几十万大军是你说召回就召回的么?!玉颖一战,我和父王已筹划大半年了,难道就凭你三言两语就取消了?”
兄弟之争,万俟烈并未出声制止,而是静静地坐着,看这小儿子如何应对。
万俟云在民间数年,早已练就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看出了万俟烈的心思,也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先机,从容道:“王兄误会了!臣弟的意思,只是暂时将作战计划搁置,并非弃之不用,而且臣弟可以保证,退兵一举,非但无害,反倒有利于我们的大业。”他娓娓将众人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语调平稳,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王兄若能信臣弟这一回,臣弟大势已去立下誓言,五年之内,伏蚩一统云川大陆!”
听到这句,万俟烈的眼神有了些微变化,但因其掩饰得好,几乎未被察觉。
万俟风听到他句句为大局着想,似乎在暗示自己的目光短浅,心中不忿,脸色也难看起来,他冷淡地看着万俟云,眸子里充满了戒备,对方也不是呆子,焉能不知他的敌意?只是此刻并不是回击的好时机,他忖度片刻才摆出一副无辜的表qíng,似乎对王兄的心思并不知qíng,仍旧义正词严地劝着:“父王,王兄,请你们相信我!”
看着两子相争,万俟烈突地有种危机感,他了解自己的大儿子,虽被称为糙原第一勇士,但只是空有一副好躯壳而已,论智谋论心计,他根本比不上万俟云。然而这个小儿子,虽外表纯善无欺,但骨子里的侵略本xing,却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留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无疑是在卧榻边养了一只野虎,随时可能送命。只是——若想一统云川,恐怕非他不可。
“父王,您觉得如何?”万俟风显然已经被动摇了。的确,若想现在将玉颖收入囊中,且不说青凤的反应,单是通过瘴林一役,恐怕就要折损数万军队。光看飞鹰至今没动手就知道了。如今有人主动献计,将那未知福祸的结果揽于一身,他倒也想趁机将这担子卸了去,落个清闲无过。
万俟烈明白他的心思,自作聪明的人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将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想成是万无一失的,而且总是耳根子软,极易动摇,他心中暗叹了口投气,道:“这件事就照阿云说的去办,阿风,你先去马场,寡人有事要jiāo代阿云。”
万俟风听父王说要单独与弟弟jiāo谈,心里有些不悦,但到底将重担卸下了,他也乐得出去骑马逍遥一番,向父亲道了“告退”,他没有看万俟云一眼,径自出了毡帐。
帐内寂静如夜,没有丝毫动静。万俟烈安静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眸色复杂难辨。他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只是那时从未想过要将他带回宫,若不是后来局面好转,这个孩子可能早已死了。
没想到,当年的稚子已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胸怀韬略,jīng于谋算,颇具霸主气质。这个孩子,也许真会是将来云川的霸主。
“你的心思寡人都明白,”万俟烈语气淡然,饱含了让人紧张的音调,“寡人并不反对这样的qíng况发生,但,寡人要提醒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