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澄再听不下去,这样残忍的话,也只有这人才能一字一句,毫不顾忌闻者的感受,说得恣意。她挣扎着要退开凤池的手臂,却是徒劳。伤心已经是一件很费力的事qíng,何况凤池手臂有力,根本不是她随意就能挣脱的。
“主子今天不是应该要在主位的么?苏相的婚礼,您做君主的不出现,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呢?”青澄放松手里的力道,咬着牙道,“您现在这个姿势,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呢!”
“反正丢脸的会是朕,你现在一张人皮面具遮了脸,也怕么?”凤池毫不担心,凑在青澄耳边的唇带着来意的弧度,“还是你怕朕被人看到了有损君誉,你这是在维护朕么?”
真是恬不知耻!青澄心底暗骂,手下用力,在凤池的手背上狠狠地拧起一块皮ròu。
“嘶——”疼痛让凤池倒吸了一口气,放开了青澄,语气有些恶狠狠的:“你胆子不小!礼已经成了,跟朕走吧!”
青澄错愕:“不是还有酒宴么?你不参加?!”
“朕原来是想参加的,不过现在,朕改主意了。回宫!”他冷冷地皱着眉看向愣在原地的人,“还不去准备马车?!”
青澄犹豫片刻,道:“请主子参加了晚宴再回宫吧!”
“这是在求朕么?”凤池脚步并不停,语气带着嘲弄,“怎么?现在知道朕的用处了?”
“主子既然已经来了,在婚礼上不现身也就罢了,毕竟这也算是苏相的家事,可这婚事毕竟是您亲赐的,不宣告一下您的存在,似乎不太合适。”青澄揣摩着用词,自己方才已经激怒了这人,为了计划不会起变化,她必须软语求和,稳住此人。
凤池听她这番话倒也不是无理。他来的时候就是低调而行,朝臣皆知这位主子不喜热闹,都以为他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已经离开了。但苏寒玉是他的股肱之臣,此时自己亮个相,对他来说也是一份荣宠,自己也得了怀仁的名声。
“也罢,朕就去酒宴上坐坐。”凤池顺势说道,“不过你刚才惹了朕,罚你在花园静坐一个时辰,以示惩诫!”腊月的天,在花园静坐一个时辰,对皇帝身边的其他侍卫来说不算什么,可青澄到底是女流之辈,也无武功护体,足见凤池处罚的意思有多明确。
不过,当事人似乎乐在其中。
相府的花园是青澄常光顾的地方,里面有一半的花都是青澄亲手栽种的。今天是相府举行婚礼的大日子,花园里也搭了毡帐,摆了宴桌,不过是三三两两的微末官员,登不上晚宴桌的小吏。这些人不足为惧。青澄拣了张角落里的空桌子坐下,自斟了一盏,浅饮了一口就皱了眉,果然不是一样的待遇,这酒也差些。想不到程进做了总管,倒是给主子家打了好算盘。劣酒难以入喉,冷风也从毡帐的fèng隙里钻进来,chuī得她只觉得发冷。青澄笼了笼冰冷的手,勉qiáng自己坐得笔直。
“这么冷的天,难为你了。”一件厚毡披在肩上,隐约还带着体温,青澄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个人已经在面前坐了下来,他脸上带着心疼,“本就是个伤心处,你还来这里,何苦呢?”
青澄冲来人笑笑,半天才想起自己脸上还遮了面具,对方根本看不见她的表qíng,有一点无奈,但还是qiáng打了jīng神问:“你今儿是贵客,从宴上来,就没给我带壶好酒,让我也沾沾他的喜气?”
那人叹了口气:“我知你在这里定是受不住冷的,给你带了件毡衣,酒也让人备下了,不过这里人多眼杂……”
“我知这园子里有一处极清静的地方,这时节梅花肯定也开得好,一起去看看吧!”青澄提议。
花园的一角,缕缕梅香扑鼻,虽然天色已经晚到看不见梅花的绚烂,却让两人都神清气慡。
青澄大剌剌地寻了一株梅树,拉了那人一起在树下坐了:“我还叫你问卿可好?你也只管叫我青芷。过了那么久,我真的很想念当年的qíng形了……”
身边的那人手指微颤,反握住青澄的手:“你说怎样都好。”
“想起来,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平和地坐着喝酒了?”青澄叹道,屈指一算,“大概有四五年了吧?”
“有六年了。”那人更正道,“从当初我送你去他那里住之后,咱们就没好好地在一起待过。”口中的那个“他”,正是今天大喜的苏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