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沉儿是父皇的儿子,我的弟弟。”凤池幽幽长叹,“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我们的名字中都有水旁,沉儿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沉’字……父皇的意思,希望他永远沉在民间,不要让世人知道清德帝有这样一个儿子。”
凤池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纵然知道身为皇家人必须辣手狠心,但父皇的这个做法的确让他在很久以后都不能认同,沉儿毕竟是他的亲骨ròu,凤池一直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能够狠下心来舍弃这个孩子。现在他明白了,一入皇家门,一切便身不由己了。父皇知道自己的儿子们终有一天会为了这个帝位争个你死我活,这是他无能为力的。既如此,那便尽量保住这个不为人知的孩子,即便他会因为处境惨淡而恨自己,也好过让他面对世上最肮脏的丑恶。
但是,血缘的力量,谁又能抗拒?
“我没想到,他会进京来,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差点搭上自己的xing命。”因缘宿命,终究是凡人难以抗拒的。
“我们父子欠他良多,这一切,便由我来还吧!”
苏寒玉这才明白,为何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要瞒着。
“可是殿下,”苏寒玉斟酌着开口,“宫中着实复杂,方公子又是这样的身份,若被那人知道他替您挡下一箭,必视为眼中钉,yù除之后快。依臣之见,暂且让他移居相府,我也好照应些。”
凤池看着虚弱苍白的幼弟,心中愧疚不已,但思及现状,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只好道:“好吧,我派影卫护着,你小心照看,今夜便送他出宫。”
秋夜如水,月明星稀,一辆素面马车从碧阳宫驶出,直奔宫门而去。
东华门外,守卫的士兵手里拄着长戟,昏昏yù睡。
小蓟和侍书驾着马车,缓缓在宫道上行着,唯恐颠簸伤了车内的人。两人脸上皆是平静安然,但细看之下,小蓟握着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侍书的马鞭也挥得无章。
行至东华门口,小蓟勒马停车,侍书自怀中掏出令牌递给守卫,道明车内是苏寒玉,守卫皆知苏寒玉身份特殊,也不敢造次,瞟了一眼令牌便放行了。
“慢着!”侍书尚未挥开手中的马鞭,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城门边的yīn影中传了出来,一gān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颇为紧张地看着开口的人。侍书和小蓟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待到那人从yīn影中走出才看清面容。
修长的身材,剑眉入鬓,高鼻深目,唇角含笑,与凤池竟有三两分的相似。
侍书和小蓟自是认得来人,连忙跳下车,跪地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三皇子凤潭一脸温文无害的笑容,细长的眸子里却是jīng明的算计,“侍书,深更半夜,你不在皇兄身边好好伺候着,来这里做什么?”说话间,三皇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帘幕严实的马车。
侍书倒还镇定,恭敬地谢了恩,道:“禀殿下,小的是奉命来送苏公子回相府的,稍时便会回宫。”
凤潭挑了挑眉:“这马车里坐的是苏寒玉?他回京之后我们可还不曾见过面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他唇角的笑意更是明显,眼睛里始终是jīng光闪烁的,顿了顿之后,他又朗声道,“子澈,怎么见了老朋友也不露面?还是这马车里藏了什么佳人啊?”
最后这一句看似开玩笑,但站在马车边的两人却不能轻松,眼见着凤潭已经伸手去掀马车的帘子,小蓟一时慌张,竟叫出声来:“殿下!”
凤潭的手倒是因此一顿,就势放在车板上,一双长目转盯着小蓟,眸光yīn沉:“什么事?”
侍书见qíng况不对,拼命向小蓟使眼色,小蓟张了半天嘴,最后才道:“殿下恕罪!我家少爷因白天为太子殿下诊病耗费心神,早已疲累。刚才临上车前还吩咐我回府再叫醒他。如今殿下连唤几声都没有回应,想是已经睡着了。”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了你家少爷?”话尾声音上扬,三分怒气七分跋扈,几让小蓟吓破了胆,他连忙解释:“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凤潭并不罢休:“你既不是这个意思,就该滚一边去,我和你家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你cha手半分?”这话已是颐指气使,小蓟本还想再说什么,侍书连忙示意他噤声,他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