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玉颖和青凤的关系都十分微妙,从原先的臣属关系,到后来玉颖抗贡不臣,再到现在这样因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而缔结的盟友,两国之间的牵连由来已久。但现在青凤做主的已经不再是那位以德服人,心怀百姓的德帝凤赦了。而是他那野心勃勃的儿子,那个文韬武略首屈一指的新的帝王凤池。端木辰的目光转向上位的宴会主人,凤池正噙着淡淡的笑意,悠然自得地看着大殿里喧闹的众人。凤眸清明,没有半点醉意。这样自律的君主,手中权力无限,胸中又有大丘壑,若伏蚩真有此想法,他怎么会拒绝?
端木辰目光所及之处,苏青澄正看着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已了然,这是让他退席,有话对他说的意思。
殿外早已是一片黑暗,只有几盏小灯点缀。风雅殿是专门用来举办宫中宴会的地方,为了使晚宴不影响别的宫中的人,这里周围以高墙阻隔,深居宫禁之内,自成一地,既不会影响别人,也不会让宴会没有了乐趣。殿前的一大片地上,各式楼阁回廊、假山小榭,皆是树木葱葱,让想要在宴会之外寻片刻清静的人不无去处。
青澄站在一处极偏僻的回廊边,这里清静不会有人打扰,而且视野极好,一旦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发现,是她与端木辰密谈的好所在。她出来的时候是避着众人的,何况在这酒过三巡之后,清醒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她也不是什么焦点人物,想要出来也是极简单的。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远远的有脚步声清晰地传来,青澄循声望去,正是她等的人,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人在附近也就放下心来,快步迎了上去。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异样吧?”青澄第一句便问,这是她最关心的,若是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那这事qíng就不好办了。
端木辰摇了摇头,想到刚才的事,他急忙道:“师父,我刚在宴会上听到了一桩事,正想跟您说……”
“我已经知道了。”青澄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也听到了,估计刚才大殿里听到这话的人不会少。我叫你出来,也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若是真的,你有什么打算?”
端木辰拧着眉:“若是真的,那玉颖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那个万俟云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若真如刚才那人所说,他此来的目的很明确,而且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玉颖也是来使国,与青凤还有姻亲之盟,青凤皇帝不会不顾及还尚在后宫的玉颖公主,应该……”
“你这话拿出去说,也许会有人信。”青澄再次打断他,“但你我心里都清楚,那个玉贵妃是怎么回事,而且就我在宫里这么久的观察,这个玉贵妃不可能在宫里待很久。皇上早就已经存了动她的心思,而且会把罪责全部推到玉颖头上,到时候,你们就真的很被动了。”
听了她的话,端木辰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的确,玉颖、青凤姻亲一说也就骗骗外人,这其中打牵涉的人不止一两个,知道个中原委的也不少,若真的说出来,玉颖不一定能讨得什么好处。反倒是有可能被人揭穿了玉贵妃的身份,届时凤池必定不会担这个罪责,只会说是玉颖鱼目混珠,不诚外jiāo。如果凤池有心吞了玉颖,这将会是对他最有利的一张王牌。那么,要怎么办才好?端木辰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青澄见他迷茫的样子,不由暗叹,这个孩子到底还是单纯的,他宁可被别人暗算了,估计也永远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要用些手段。只是自己现在身份尴尬,便是真有什么办法,基于她现在的立场,她也没办法详细告之。
“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再说他们说的不一定会是事实,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但不管怎么样,你既然作为使臣来了这里,一定要省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是使臣,凤池是理智的,他不会动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无论做什么事qíng,一定要给自己想一条万全的退路,千万不要不顾一切硬来,有时候软下态度会更有优势。明白了吗?”青澄苦口婆心道,这一番话,作为凤池的言官她其实是不应该说的,但眼前这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如何能看着他陷入险境?沉默片刻,她又道,“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qíng,你可以来找我商量,上次去的那个大院儿很安全,我每三天会去一次,你可以去那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