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回宫了?”凤池头也不抬,“也不知在苏府里住出了什么名堂,竟是连宫也不肯进了。你可去看过了?”
“好像是住进了一位公子,整日戴着面具,也不怎么出门,属下查过了,来历不明。”侍书完完整整地jiāo代自己所知的一切。
“来历不明?”凤池的目光总算离开了那一摺奏章,微微仰着头看侍书,“佐辰军已经混得这么不济了么?连个人的来历都调查不到?”
尽管他是抬着头看自己,但侍书仍觉得莫名的压迫,那样可怕的气场,让他觉得后背有冷汗缓缓流下,他只得将头埋得更低:“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派人去查,一定将那人的来历挖出来。”
“不必了。”凤池将手上的折子随手扔在榻边小几上,“啪”地一声让侍书的心微微一拎,“这件事朕会处理,不用经过佐辰军了。让她进来。”
“是。”侍书躬了躬腰,转过身顿了顿,借此舒了口气,才大步走出寝殿。
“听说你一回来就去玉芙宫那里闹了一场?把玉贵妃气着了?”数日未见,青澄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脸上的表qíng稍稍有了些不同,似乎比往常温和了许多。
青澄听他这么说,只当他是在责备自己多管闲事,敛了表qíng,正经道:“回圣上,臣不过是不希望玉贵妃在玉颖的使臣还在青凤时闹出什么矛盾。贵妃娘娘一向娇矜,又是个喜欢小题大作的主儿,非常时刻,臣只得如此,圣上恕罪!”
“无碍,她近来是气太顺了,还嫌不够,偶尔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凤池不以为意,对于突然传出怀孕消息的玉贵妃,他可以说是措手不及。本来想以她为棋子演一出好戏,没想到这颗棋子竟出了差错,一个有皇家血脉的妃子,那是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他现在想动,也是难下手的。
“圣上似乎对贵妃娘娘有什么不满?”青澄如斯聪慧,岂能看不出他对玉贵妃的态度——这哪里是一个丈夫对怀孕的妻子应有的态度?
凤池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奇怪得很,“苏青澄,御前言官何时能随意揣测上意了?”
“臣知罪!”青澄听得无趣,低下了头,“圣上,臣此来是向您报个到,冬至之后臣身体抱恙,一直未能回到宫中。现在有所好转,这才回来,望圣上体恤,莫要怪罪!”
“朕敢怪罪你么?”凤池扬了扬嘴角,“你苏青澄是先帝遗诏任命的御前言官,主要是监督朕的一言一行,你没有怪罪朕已经是难得了,朕如何敢怪罪你?”
这话已是埋怨,青澄若听不出来便是傻子了。她连忙弯下腰:“圣上言重,臣知罪了!”
“你何罪之有?青澄,你是朕最喜爱的臣子,你该知道,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罪于你。”凤池挑挑眉梢,原本温和的语气一下子狠厉起来,“所以你就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将朕不放在眼里了,是么?”
“臣没有。”青澄低着头不看他,“圣上明察,臣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胡作非为。”
凤池站起身,缓缓bī近她面前,直至青澄的视线里出现他那双绣着金龙的皂靴。“苏青澄,朕突然发现,你好像一直没有跪过朕。除了在那些大臣们都要跪下的场合里,你从来没有因为被朕责骂而跪过。是不怕么?”
青澄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将话题扯到这里,也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模式,只好说:“圣上,臣不觉得跪了一个人,那个人就高尚了许多;同样的,臣也不觉得因为没有跪一个人,他就会没有地位。圣上的地位至高无上,臣心里从来就知道这个事实。臣不跪您,只是觉得您的地位,并不只是建立在一双膝盖上的。”
凤池看着低头恭敬站着的人,在她身边走过一圈又一圈,才笑道:“好!苏青澄,朕真的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本事,能将话说得这般滴水不漏!”
“圣上谬赞,青澄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你还有什么不敢当的?朕一直以为那些在朝堂之上为不同政见而据理力争的老臣子是一群骗子,没想到你也是他们一流!当着朕的面,你说出了弥天大谎,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苏青澄,你真是厉害!”
“圣上,青澄不明白!”她的头越发低了,“不知青澄在何事上出了差错,让圣上有这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