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太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给身边的擎荷递了个眼色。嬷嬷会意,斥退了一屋子的丫头,只余采芝和她两人伺候着。
“翡儿,哀家一直不曾说你,这件事,你以为错全在池儿身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错?”冷太后轻轻一叹,“若不是你引诱了他,如何会招他如此忌恨?池儿是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他了,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你这样的欺骗。”
冷静翡盯着她的姑母,这位在后宫之中执掌凤印数十年的女人,尤擅揣摩人心,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那个嗜血般冷酷的凤池,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这便是她的慈母之心么?
“太后娘娘,您为您的儿子想了那么多,可曾为妾身想过分毫?”冷静翡对她的态度一直疏离,仿佛是因为冻得久了,连说话也冷冰冰的,“太后娘娘,您的儿子可曾跟您说过,妾身在跟他的时候,是完璧之身?”
“你说什么?!”冷太后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连她身边的两个嬷嬷都觉得不可思议,互递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权作旁观。
看到向来雍容优雅的冷太后失了往日的矜贵,冷静翡显得十分高兴,已见薄红的唇弯出上扬的弧度:“太后娘娘,您可是没听错呢!您的儿子,我那一直以来冷酷的表哥,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冷静翡唯一的男人。”
“那你和寒玉……”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提他?!”冷静翡的眼睛中像是有冰棱刺出,“子澈与我并无感qíng,成婚也不过是圣旨所迫,成婚一年多,他连我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冷太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亲侄女本已嫁人,却仍是完璧之身,而自己的儿子,竟在这种qíng况下,占有了一个仍是处子的寡妇?
“所以,我亲爱的姑母,您现在觉得,我和我的表哥,是谁更错?”冷静翡的笑容诡异得很,如同一头困shòu,在看到靠近笼子的猎物时,蓄足力气想要给予致命一击。
“啪!”响亮的耳光让采芝和擎荷俱是一愣,向来自矜身份的冷太后,竟这样狠狠地出手扇了她的侄女。
“翡儿,你太让姑母失望了!”冷太后皱着眉头,表qíng痛心疾首,“你这样做,不过是想保自己一生平安富足。你和寒玉的婚事,哀家是点了头的。哀家知道他的死对你有很大的伤害,但你却用了这样的手段来保全自己。你这么做,置冷家于何处?置哀家和皇上于何处?”
“你还是偏帮自己的儿子!”冷静翡咬着唇,血丝缕缕渗出,她的眼神带着怨毒,“冷冰倩,我诅咒你和你的儿子,定不得善终!”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哀家随你如何说。”冷太后站起身,垂着眼睫冷冷地看她,“翡儿,哀家让你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这里。等你养好了身体,哀家会向皇帝说明,让他给你重新指一门婚事。嫁个好人,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不会亏待你的。”言毕她一挥袍袖,款款而去。
“冷冰倩!”从前那个矜贵的容国夫人早已消失,冷静翡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语气怨毒得让人心惊。
出了偏殿,冷太后仍觉耳边有冷静翡凄厉的叫唤,挥之不绝,她叹了口气,从容上了鸾仪。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侄女,她亲兄长的女儿,她曾待之如己出。为了她能更好地生活,她求着凤池给她指了苏寒玉。因为在她眼里,只有那样表里如一、品xing上佳的人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她那美丽可爱的小侄女。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翡儿命薄,还没能享受什么夫妻美满儿孙满堂,苏寒玉就撒手人寰,留她一人苦难不断。
然而,翡儿引诱了皇帝,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表兄妹可成婚,她也不愿让翡儿涉足后宫,做下一个冷太后。不是因为冷家势力太大不好掌控,而是她不想翡儿成为另一个她。
冷家,有她一个被宫廷染黑,已是足够。
“主子,莫要太难过了。夫人她自己选的路,本不怪您的。”擎荷扶着主子进了屋,给她换了手炉,触到太后手指冰冷,苦口劝慰。
“哀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的话没有继续,终化成了一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