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垂首细细看它,毛色纯黑油亮,没有半点杂色。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像是最澄净的琥珀,水亮水亮的,似能看透人心。
“这是……玄狐?”无名抬头问青澄,“雪山里最珍稀的物种?”
青澄伸过素手拍拍那个黑脑袋,招它来自己身边坐下,欢喜会意,乖乖在她脚边趴下,只拿那眼睛一直看着无名。青澄这才对无名道:“欢喜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我看着可爱,便留了养了,不是什么珍稀物种。”
无名又细细研看半晌,道:“不对,这应该就是玄狐,苏姑娘,也许你不知道,但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玄狐通体纯黑,灵xing十足,一般难以驯养,需得在初生之时抱养,这样,在幼崽睁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人,便是终生之主。我看这欢喜,也是一生下来第一个见着的便是你了。”
“你太夸张了。”青澄眉心微低,这人的眼神太好,知识广博,竟知欢喜不是一般的狐狸,玄狐本就稀少,玄狐皮更是上等华美之物,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对欢喜存了杀心,那欢喜肯定会有危险——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将它当作一般狐狸养着原因,太过锋芒外露,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她敛了神色,眉梢蕴了一丝冷意,道:“我说了,欢喜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如此而已。”
无名见她语气有些qiáng硬,便知她是铁了心不认这一回事了。他也不勉qiáng,毕竟这欢喜是不是玄狐与他毫无关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房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静止了,让人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终是青澄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对了,你昨晚说有事要同我说,是什么事?”
无名微微一愣,道:“本来是有事想找你帮个小忙的,现在已经解决了,没什么了。”
青澄闻言,不知该作何表qíng,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青澄!”正在两人僵持着没有说话时,云溪的一声脆唤打破了沉寂,她直接推了门进来,也没看屋里有没有人,利落道,“瞧瞧你家那小家伙,这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喂他吃东西,他却吐了我一身。”
两人齐齐投过注目礼,云溪站在门口,前襟上一片láng藉,大抵是如澈吐了奶,她连衣服都没换就来告状了。
“这位是我的好友,云溪。”青澄尴尬地站起身来为无名介绍,“她xing格如此,不要见怪!”
无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青澄向云溪使了个眼色,“云溪,这位便是住在冬煦院的无名公子,你还没见过吧?”
“的确没见过。”云溪也不管身上是否有异物,就凑了过来,话出无心,“只是这无名公子戴着个面具做什么?怕被谁认出来?”
“云溪!”青澄低声喝止了她的话,转向无名投去抱歉的一瞥,“她向来口没遮拦,你千万不要生气。”
“云溪姑娘天真烂漫,说话直率,我怎会介意?”无名站起身,冲着云溪浅作一揖,“云溪姑娘,无名有礼了!”
“公子客气!”云溪在青澄的眼神威bī下,也礼貌谦逊地回了一礼。
无名看了看云溪,又道:“苏姑娘,看来二位现在还有些要事,无名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青澄看看云溪前襟上的秽物,头皮发麻,道:“那我便不送了。”
“等一下!”云溪突然开口,唤住了无名,“公子名唤‘无名’,难道是明月峰的无名?”
青澄一愣,想到无名从不离手的折扇,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云溪没想到青澄会先无名一步回答了这个问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在她脸上找到自己预想的表qíng,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前些时日只身在外,听到过许多传闻,明月峰无名公子,便是诸多传闻中的一个。这位无名公子先前名不见经传,只是近时才有了名声,只身闯过明月峰凌云阁密室,破了凌云阁历代无人能解的玲珑阵。有传言,他已经下山,而且是为寻昔日仇人而来。”
明月峰凌云阁,在云川人的心中,是邪恶的所在。那里的人都是恶人,从来只会杀人越货,视人命如糙芥。
青澄听着云溪这一番话,心头惊讶难消,她看着无名,想起他昔日曾对自己所言诸如放下仇恨一类的话,此时在云溪面前,她觉得有些可笑。澄澈的眸盯着戴着面具的人,似乎要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什么来,她的语声如叹息:“是么?无名在我这里住了许久,我倒是不曾听无名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