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已经说了,若是再这样光出不入,不出三月,国库便要空了。到时候就算是把户部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榨gān了,也凑不出一百两银子。”银灰袍子的男子低声开口,眼睛盯着炉中通红的木炭,忧心忡忡。
苏寒玉放下手中的折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道:“连、晋等五城的知府同时上了折子,都说赋税难收,秋汛刚过,也是一大笔用度,不伸手问户部要银子,便是万幸了。”
那男子闻言冷笑:“哼!江南富庶人尽皆知,连赋税都收不齐么?户部的账本堆在那儿,多少烂账坏账,哪一笔没有江南的份子?一群脑满肠肥的东西,除了敛财便是玩乐,哪还把朝廷放在眼里?”
苏寒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正在静默时,房门打开了。凤池披着雪白的狐裘,匆匆进门。陈禄在一边连忙帮着掸了碎雪,脱了金冠裘衣,又让小婢上了热茶,待一切伺候妥当了,这才退了出去。
凤池就那么站着任众人收拾侍奉,俊脸上没有表qíng,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冷战的寒意。
苏寒玉和另一人忙不迭地请了安,静候他开口。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呢?”剑眉微拧,语气不满。
苏寒玉答:“户部派了右侍郎来,其余五部,除了兵部尚书陈光上了折子,告了病假之外,一概没有动静。”
凤池的脸色更加yīn沉:“来人,请吏部、礼部、工部、刑部尚书速速前来,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来的,就不用来了。”
门外的宦官听得主子语气不善,连忙喏了一声,匆匆离去。
待那雪地里的脚步声远了,凤池才扫了银灰衣衫的男子一眼:“橘生,户部现如今还有多少银钱可以调用?”
冷橘生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殿下,不足三千万两。”
“只剩这么点了?”凤池脸色轻松不起来,“昨日本宫收到镇北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军饷不足,粮糙补给,还需一千万两,望京省巡抚也送上了折子,民居重建,灾民安置,医药食品,所需的也是个大数目……”
一项一项算起来,三千万两不过几天便会耗尽,储君的脸上更添忧思。
“殿下,”门外是太监尖细的嗓音,“四部的尚书都到了,在殿外候着呢!”从通传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传。”凤池淡淡地说着,眼睛里是可怕的冰冷。
不一会儿,四人便进了御书房,战战兢兢地向凤池行了礼。
“各位大人,一向可好?”凤池轻飘飘地寒暄,语气甚是悠然。那四人心中却是“咯噔”一下,面面相觑。良久,吏部尚书韩缜才恭敬开口:“殿下,近来天寒,老臣腿疾复发,未能及时进宫议事,望殿下恕罪!”
其余三人听了,也纷纷以故告罪,理由竟是各不相同。太子听了,脸上笑意渐显,不似生气的模样。但苏、冷二人心中清楚,这样yīn沉的冷笑,正是bào怒的前兆。
“子澈,你把兵部陈大人的折子给他们说一下。”凤池压抑着怒意,冷冷打断了最后一人的解释。
苏寒玉领命,将兵部尚书折子里的要事细细陈明。镇北将军赵诚飞,八百里加急,关外伏蚩的军队蠢蠢yù动,三关镇因天降大雪,一个月前方才修缮好的防御工事毁了大半。如今重建,又要耗费人力财力。镇南将军齐思成的五百里加急中说到,玉颖、青凤两国jiāo界处近来常有流民bào动,几经镇压才稍微平息。据查,参与的流民大部分是受了唆使,才导致了今天这一局面。
苏寒玉叙述完毕,在座的人脸上皆现忧色。凤池依旧八风不动地立于中央,伟岸的身材带着明显的压迫力,他又道:“户部侍郎,你把户部近半年来的账目大致说一下。”
冷橘生点了点头,细致地将账目一一叙来,每一笔出项进项,皆是清清楚楚,最后说的便是现下的结余,亦即可调动的资金数目。
那四人听了有些惊讶,脸上的疑惑也相当明显。
“你们也听到了,近来天灾不断,朝廷正是大笔花钱之际,而江南的赋税却迟迟不见踪影,实在是让人着急。户部的折子本宫也看了,确实已是银根吃紧的紧要关头。诸位可有良策?”凤池面上平静,丝毫看不出担忧。
那四人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应对这一问题。江南诸城向来富庶,税银也都能如期缴纳,如今出现这种qíng况,倒真是难得。仔细琢磨,怕还是有关霜降大雪的谣传,致使一些商人想借此投机,敛财逃税。此等现状如不扼制,怕会出现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