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倾城_作者:子牙(70)

2017-12-27 子牙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出建议,让他误以为是在明哲保身?还是……任苏寒玉如何猜测,也想不到这位太子殿下的怀疑是没有来由的。这一切,都归于他自己的直觉,而苏寒玉的行为,不过是将凤池的怀疑合理化了而已。

  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府门边的两只灯笼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却还是固执地亮着。门房老陈已经打起了瞌睡,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相府门口十分清晰。苏寒玉不忍吵醒老人,径自掸了衣帽上的雪片,提脚进府。

  沉香在他进门时便迎了上来:“师父,连城来信了。”说着递上一封信,褐色的信封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张扬跋扈:苏寒玉亲启。

  苏寒玉不紧不慢地脱了外套,这才接过了信,上好的笺纸上只有两行不甚漂亮的字:月末入京,恳请相见为盼。落款是青芷。

  几时她也学会了这客套?苏寒玉皱了皱眉,把信放在了桌上,这才开口问道:“沉香,今天初几了?”

  “师父,已经十九了。还有十来天便过年了。”沉香笑道,显是期待着难得一回的热闹,“师父忙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皆年假休息几天了。”

  “嗯……”苏寒玉含糊地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阵低咳——苏谨年正站在门口,他的声音难得的冷静平和:“子澈,到书房来。”说完也不等儿子回答,便抬脚离开了。

  苏寒玉稍一怔愣,父亲身为当朝左相,掌管吏、礼、户三部,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尘,父子俩在家中见了面也只是点个头,多谈两句都是奢侈,现下他怎么会有时间找我?苏寒玉猜不透父亲的心思,一日来应付太子已经让他jīng疲力尽,他无暇多想,默默地往书房走去。

  沉香站在厅里,看着桌上那封信,秀眸闪了闪,像是在挣扎什么。少顷,她咬了咬唇,轻巧地走出大厅。

  左相的宅子是圣上钦赐的,原是前朝一位大儒的府邸,那大儒爱书如命,院子里边有几间书房,每一处都是藏书颇丰,苏谨年的书房是院子里最东面的一间,平日里他就在这里办公,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就连苏寒玉也是鲜少来这里。

  推门进去,苏谨年正站在书桌边,仰头看着墙上的御笔亲题:明镜高悬。正是连城府衙里那块金匾的母本。

  “来了?坐吧!”苏谨年听到了开门声,淡淡地说,等到儿子在桌边坐了,他才转过身,能dòng察一切的眸直视年轻优秀的儿子,良久,他才走过来坐下。

  “子澈,你可知为父叫你来所为何事?”他平静地问道,语声竟是久不曾有的柔缓。

  苏寒玉怔了一下,着实想不出个中缘由,道:“孩儿不知,请父亲明示。”

  唉——苏谨年轻轻叹息一声,却不知从何说起。苏寒玉也不急躁,静静地坐着,等待父亲开口。

  书房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父子俩相对而坐,看似温馨,却又在无形中隔了可怕的距离。烛火在灯罩下显得橙暖和煦,淡淡地耀在两人脸上。

  烛芯微响,闪出一丝火花,在静谧的空间内格外突然。苏谨年从沉思中抽了出来,低低的嗓音柔和沧桑,娓娓叙述起当年的经历。

  安平四年,连城知府苏谨年,政绩卓著,任满三年,百姓在其离任回京之前,于衙外守候,送上万民伞,为父母官践行。

  回京后,苏谨年在驿馆等候新的任命。吏部侍郎与其是同乡,私下透露他有望留京任官。第二日,清德帝召苏谨年入宫,原以为是什么大事,苏谨年到了才知道,圣上是找他赏花。苏谨年不疑有他,恭敬地陪着天子赏花品茶,有翰林提议赋诗助兴,圣上大为赞同。乘兴吟诗,后来,只有苏谨年一人的诗作敢与圣上比肩。

  天子当时并未有任何不悦,甚至赞其文采斐然。后来,吏部任命状下达,苏谨年入翰林,掌管一国文书修纂,这是他才明白,天子对他并不十分信任。翰林总纂官,虽是儒林大家,亦是无用书生。

  “若不是后来丰亲王作乱,为父不为其所利诱,执意佐君,恐怕早已是他人的刀下鬼了,哪里会有现在的地位?”苏谨年幽幽一叹,语气悲沧,“子澈,伴君如虎,你千万要记住啊!”

  苏寒玉肃然一震:原来我所经历的,他都知道!父亲当年的事迹,他在街头巷尾的传闻中也听得只言片语,圣上亲笔题字盛赞其德行,苏谨年得君青眼,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终成一国股肱。不曾想,那风光背后,竟也有这般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