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目光悲伤沉痛,他看了也不好受,但事实摆在眼前,教他不得不去怀疑,一身低叹,他避开了那令他动摇的目光,转对许问卿道:“问卿,你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皇后娘娘听。”
许大夫领命,将他所知的一一道来。
早在年前,太医院建议皇上出宫休养时,太子已觉事qíng蹊跷,于是便派人暗中调查。果不其然,他发现太医院医首卢廷蔚受了贿赂,极力促成了这一事件的发生。只是其背后推手,他一时间无从查究。
皇上出宫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且时常体力不支,产生呕吐、昏厥等症状,随从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况且陛下龙体本就虚弱,只能用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一直以来成效甚微。
此时,朝中之事也开始千变万化,原来平和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三皇子凤潭与睿王爷凤赦开始崭露头角,渐渐分裂了原来的朝局,qíng况随之混乱起来。凤池这才体认到事qíng的严重xing,他一面挽回已渐失控的局面,一面彻查事qíng的前因后果。
而就在所有线索汇向卢廷蔚身上时,这位医首大人在一夜之间失踪了。凤池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线索,潜在暗处的敌人让他寝食难安,终于在上元家宴找到了机会。
为此,他遍寻名医,太子的暗探遍布天下,想寻一位名医自是不难,难就难在此人要医术jīng湛,同时还要未曾给达官显贵治过病。
许问卿便是在此时,误打误撞入了凤池的眼。
“我曾听国师提起玉颖有位医僧,一手医术能起死回生,而这位高僧一生只收了一位徒弟,得他倾囊相授后远走他乡。据说此人喜穿白衣,长相清俊。那日在念尧居看到你,我便猜测你就是医僧杜仲的弟子。”凤池淡淡为许问卿解释了缘由,又转脸对许问卿说,“继续。”
许问卿点了点头,暗想念尧居真是跟自己犯冲,连这么隐秘的身份都被挖出来了。这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另一笔jiāo易,连叙述也简略了许多:“据我观察,陛下身体日益衰弱,是因为中了‘紫星砂’的毒。”
“中毒?!”冷后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陛下所用的食物以及汤药都有专人尝试,怎么可能中毒?”
“这要归功于母后您。”凤池冷冷回道,“‘紫星砂’本不是什么毒药,银针试不出问题,而且就算误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真正让父皇身体状况变差的,是您身上的熏香。”
冷皇后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她的脸色刷地变白,声音也颤抖如风中落叶:“你是说,陛下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香味,引发了身上的毒xing,因此身体才会像今天这样?”
“的确如此。”许问卿虽心有不忍,却还是得说出事实,“‘紫星砂’乃玉颖的药物,一般只用作消炎镇痛,且用量极少。患者如在使用期间吸食了‘天步香’便会中毒身亡,而‘天步香’是青凤的特产,玉颖也只有皇族才用得起,故玉颖在传出‘紫星砂’时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知道这两者相克的人也少之又少。”
等到许问卿把话讲完,冷皇后的脸色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她沉思片刻,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缓缓道:“不是我下的毒。虽然这香味是在我身上,但毒却不是我下的。”
凤池似也相信他母亲的话,抬眸间充满了期冀。冷后长叹了口气,扬高声音对门外道:“chūn兰,去请傅昭仪过来。”
许问卿看着凤池神色一变,猜想这傅昭仪必逃不了gān系。
“去行宫之前,傅昭仪曾送我一枚自制的香囊,味道淡雅怡人,我十分喜欢,又问她拿了些同样味道的香粉,一直用到现在,我宫里还有剩。等她来了,你再问她,若她是有意为之,就是弑君大罪,随你处置就是;但如果她也不知qíng,便放她回去,嘱咐她不要乱说就行了。雪芝来自民间,又是孤女,能有今天也着实不易。”
“儿臣明白。”凤池低头饮了口茶,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眸中凌厉的杀意,等抬头面对冷后时,他又换上了温良敦厚的笑容,“母后,时候不早了,您先回栖梧宫休息吧!儿臣会妥善处理的,母后放心便是。”
“罢了,我也确实乏了。”冷皇后慢慢起身,“你父皇这里你要多上点心才是。”
“儿臣遵命。”凤池起身扶了母亲走出殿外,上了凤辇,“恭送母后。”冷皇后无力地摆摆手,凤辇启程,往东面的栖梧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