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凤池的手段可见一斑。傅雪芝虽贵为昭仪,后宫中争权夺势的手段也不是没见过,但终究只是一介女流,遇上这样的角色不由胆战心惊,苍白着一张脸,秀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暗室中燃起一支香,烟气袅袅,很快熏染了一室芬芳,傅雪芝颤抖着,后背已冷汗涔涔,神经绷紧到极限。蓦地,这养尊处优的皇妃竟晕了过去。
许问卿连忙过去扶起瘫软在地的人,一手扣上脉搏。良久,他才放开手,将女子在一边的椅子上小心安置好。
“怎么这么不禁吓?”凤池皱了皱眉,不瞒地瞥了她一眼,“到底怎么样了?”
“寒气侵体,还受了惊吓,所以晕倒了。”许问卿淡淡陈述。
凤池静静地听着他的诊断,在他迟疑的片刻抬了睑,凤眸凌厉让人无可遁形:“还有呢?”
许问卿本想就此含糊带过,不想他却如此敏锐,只得老实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大概两个月了。”
闻言,凤池的眸中闪过一抹jīng光,仿佛看到猎物的野láng。
傅雪芝再度清醒时已身处高chuáng软枕,若不是先前透骨的寒意仍隐隐作祟,她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醒了么?来喝药吧!”温和的声音在chuáng边响起,如柔软的丝绸拂过耳膜。她怔怔地看着那碗递到面前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几yù呕吐。
“你有身孕了,要好好保重才是。”关心的话语听在傅雪芝耳里却如炸雷一般,她惊讶地看向chuáng边的人,眉目和善,隐隐带着两分担忧,是个瘦弱的少年。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皱了眉,脑子里只剩下昏倒前的记忆,她应该还在那个暗室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颊上的血管隐约可见,他冲傅雪芝笑笑:“你不用害怕,这里是我的住所,你且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唤丫头来服侍,她叫剪荷,就在外面候着。这是安胎行气的药,你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有药效了。”说罢也不多留,放下药碗就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傅雪芝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chuáng头柜子上的药碗还在腾腾冒着热气,她默默看着那碗药。突然,一大颗眼泪砸了下来。
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悲哀。
保养得当的手纤细修长,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漂亮,透着浅浅的健康的粉色。这双手轻轻按在锦被上,那下面,就是已经孕育了生命的地方。
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上次皇上出宫的时候么?还是后来的宫宴之后?她不记得了。那样的缠绵太过火热,让她抛却了理智,抛却了害怕,抛却了一切,只余下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那眼神太过炽热,让她几乎羞得抬不起头。可又不舍错过那其中的qíng意绵绵。
“雪儿,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保证。”耳鬓厮磨时的热烫qíng话,连窗边的月儿都羞得躲远。他却毫不在意,仍旧低低诉语。
她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承诺,也就理所当然地当了真。所以,当他送给自己香囊香粉的时候,她甜蜜得如同掉进了蜜罐子一般。
那里面,该就是搀了谋害皇上的毒药吧?她恍然,唇边苦涩尽显。没想到他傅雪芝十四岁入宫,目睹亲历了多少尔虞我诈,到最后,竟看不穿这包着爱qíng外衣的祸心。那一次次所谓的“偶遇”,怕也是jīng心编排的吧?
先诱哄了自己上钩,坠入可耻的qíng爱关系却无法自拔,再甜言蜜语,让自己不明就里做了这替罪羔羊。就算自己现在明白了真相,往日qíng分加身,她有如何会为自己辩白?
罢了罢了,傅雪芝摇头苦笑,泪水从闭合的眼中汩汩淌下,直湮湿了大片锦缎。
“皇兄,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方沉从墙上的小孔探看隔壁的动静,傅雪芝泪流满面的无助模样实在让他觉得心中不过意,“难道真要把她bī上绝路么?”
“沉儿,”凤池并不愿谈论这个话题,轻声打断了他,“我带你去见许大夫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他为你诊诊病。”他不管方尘是否愿意,轻轻拉了他的手腕便要离开。
“哥……”方沉担忧地皱了眉,刚想说些什么,凤池已投来一个不悦的眼神,让他不由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