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是准备了礼物的。她过生辰的时候,卫珩送她一只亲手雕的白玉小骏马,她就想着也自己做件什么送他。母亲曾留了些东西给她,她一直好好地保管着。楚珺就从这些东西里挑了一块墨玉玉牌,想着打一条络子再配条流苏,做成腰佩好了。
可惜她舞起剑来行云流水,打络子却难住她了。她前后请教了柳嫔、卫瑛,连悦棋茯苓她都问过了,总算是磕磕绊绊完成了一条攒心梅花络子,把玉牌编在了中间。
做是做完了,可楚珺怎么看都觉得这络子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收线的地方还多出一截,丑得不像话,越想越拿不出手,所以之前才一直装作忘记礼物这回事。可毕竟是花了时间做的,于是之前卫珩也没问的时候,她才会既庆幸,又失望。
现在卫珩问起,又打趣她没准备礼物,楚珺一时有些忿忿,gān脆把那条惨不忍睹的络子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一把丢给卫珩。
卫珩一伸手就稳稳接住了。
摊开手掌,入眼的首先是一块润泽光滑的墨玉。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在周围简单地勾勒出如意云纹,漫出的云尾一上一下,中间留孔,正好可以穿绳。围绕着玉牌的是暗金色的络子,虽然不太平整,但梅花结一个挨着一个紧紧实实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常在闺阁的女子之手。玉牌下坠着的同色冰丝流苏柔顺光滑,触手就知道是打理过的。
这上面满满都是楚珺亲手留下的痕迹。
卫珩轻柔地抚了抚络子,“谢谢你,青玥。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这是我收到的第二珍贵的礼物。”
楚珺就想起他曾说过的第一珍贵的是什么。不禁面有赧色,“哦……你喜欢就好。”她逃一般地飞身跳上了chuáng,放下了chuáng幔,“我,我先睡了。”
卫珩笑笑,在房间另一端的矮榻上坐下,“好。我也休息了。”他将手中腰佩放在枕边,第二日就戴在了身上。
之后卫珩就连去金吾卫当值腰佩都不离身。莫逸和江桓见他几次,他身上都戴着这块腰佩。
那暗金色的络子和流苏与墨色玉牌配在一起确实惹眼,远远看去为他平添几分森肃和贵气。所以走到近前,莫逸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看出些端倪——络子打得并不太好,可见打络子的人并不长于此事。就这样卫珩还能当无价宝一样天天戴着,那打络子的人就不言而喻了。是以之后每每见到卫珩,莫逸和江桓都要取笑他一番,而不久这件事又被楚珺知道了……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瑶谷,凌风阁。
“珺儿明明知道了玉屏与孟氏之间曾有jiāo易,却没有发落玉屏?”颜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qíng绪。
颜煦答道:“不仅没有发落,连话也未曾挑明,原来怎样待她,现在还怎样。”
见颜缜没有说话,颜煦试探地问道:“父亲,要不要派人提醒阿楚……”
“不必,”颜缜抬手打断他,“珺儿已经有了决断,我们就不必cha手。不到万不得已,颜氏一族不能显露。”
这是一直以来的老规矩了。颜煦没多说什么,只应了“是”。
奉德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盟国吐谷浑可汗尉屠那多罗与属国陈国国君陈晋同至平都,皇长子元墨珏代帝迎于明德门前。两国国君与随从先在礼部安排的上京驿馆安顿下,随后与皇长子一起进宫觐见皇帝。
“到了?”青璇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看书。
沉香垂首恭敬地答道:“是。皇长子殿下已经引着两位国君进了丹凤门。”
青璇把书一丢的动作像极了楚珺,“快快,扶我起来,更衣!”
沉香一愣,微微抬头看了青璇一眼,她身上的福寿纹银线综裙平平整整的。“殿下,这身衣裳不是才换的吗?”
青璇瞥了她一眼,“不是换我的,是换你的!”
“啊?”
沉香极少露出这样傻傻愣愣的表qíng,青璇看了不由好笑,“去拿件你的衣服来给我!然后赶紧跟我去多罗能经过的地方等着!”
青璇在前面大大方方地走着,沉香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左右的qíng况,连前面的青璇停下来都没发现,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青璇笑道:“你这样鬼鬼祟祟的,不是明白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你就跟着我,平时怎么走现在就怎么走,没人会来看你主子我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