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端睿皇后先于奉德帝故去,因而将端睿皇后的棺椁先送入皇陵,不封陵寝,以待奉德帝百年后,送来皇陵,与端睿皇后同室安葬。旁人当然是进不得皇陵的,但楚珺是端睿皇后独女,如今又风头正盛,谁敢拦她?
卫珩知道楚珺一定想一个人进入,便没有跟着。
楚珺靠着冰冷的石椁坐下来,头靠在棺盖上,静静地坐下来。坐了好一会儿。
“母亲,我来看你了。十五年了,我才来,您会不会怪我?我想,您一定会笑着摸我的脑袋说‘母亲怎么会怪小珺儿呢’……”
“母亲,孟家倒了,孟党倒了,孟德辉和孟芷萱都逃不掉的。我没有用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我是光明正大打败他们的,母亲,您的仇我报了,您可以安心了。”
“母亲,您说,不要在敌人面前哭,我做到了,我从来没因为孟家哭过,我没有因为胆怯和失败哭过,母亲,我是不是很坚qiáng?”
楚珺趴在冰冷的石椁上,有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流淌在粗糙的石头上。“母亲,现在,我可以、稍微哭这么一下下吧?”
楚珺闭上眼睛,可还是有眼泪从眼角溢出。“母亲,好久没人给我吃玫瑰糕了……我听你的话,再也没吃过玫瑰糕,他们都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玫瑰糕了……”
“母亲!母亲……我真的……好想你呀……”
许久不见楚珺出来,正要进来卫珩回身靠在主室外甬道的石壁上,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起身时,楚珺摘下衣襟上的手串,放在石椁上,缓缓离开了。
待楚珺从甬道出来,卫珩发现她从不离身、进去时还佩戴在衣襟上的天河石手串不见了。“是不是落在里面了?”
楚珺释然一笑,“我把它还给母亲了。”见卫珩眼里有疑惑,楚珺道:“当时我还小,离不开母亲,母亲就把手串给我。母亲走后,这一直是我的念想。我带着,就像母亲还陪着我一样。如今,以后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不用母亲再陪伴。母亲可以放心了。”
卫珩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楚珺伸手,yù拉了他走,卫珩却突然跪下,向棺椁的方向行了大礼。
楚珺反应过来的时候,卫珩已经起身了。“懿轩,你这是……”
卫珩握住她伸过来没收回去的手,笑着道:“我们成婚时,这礼就该行了。拖到现在,已经是不妥了。”
楚珺嗔了他一声,“就你礼数多!”
卫珩也不多辩解,笑着拉了她,两人一同离开了。
路上,楚珺见卫珩神色有些不对,一直垂着眼帘,想了想道:“懿轩,这么久了,我也还未前去拜见过你的母亲呢。”她试探着道:“你我都不便常出来,不若,这次一道去吧?”
卫珩侧头看她,见她眼里满是关切,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由衷地笑了。“青玥,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是想起母亲了,但她与端睿皇后不同,我和父亲每年都会去看她的。”
见楚珺神色有些黯黯,卫珩笑道:“放心,一定带你去见她。你不说,我也不会忘。只不过这次时间不巧——你忘了后天是什么日子了?”
楚珺摸摸脑袋,“好吧……”
因前日元文谡将册立礼定在了三日后,楚珺和卫珩今天便要赶回平都的。两人从皇陵出来后,便打马赶路。行到中午最热的时候,实在不能顶着烈日赶路,两人便找了个小茶棚歇脚,只待最热的时候过去再行。
茶棚的主人是个热qíng的老头。上过茶后,楚珺和卫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过了一会儿,两人茶水见底,来添茶的却不是刚才那个老头。
卫珩本没有在意,将茶水端起来正yù饮,杯子已经近唇,卫珩端着杯子的手却猛地停住。他看了一眼茶水,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随即将茶水暗中吐在袖子里,咳了两声。
楚珺正要端杯子的手停下来,“怎么了?可是呛到了?”
卫珩不答话,却咳得更厉害。
楚珺忙起身去拍卫珩的后背,“怎么了?这么一下咳这么厉害?”
卫珩趁她凑过来,低声道:“有埋伏。”
楚珺一个激灵,不动声色地更靠近了卫珩一些。
她伤了右手,骑马控缰都勉qiáng用着左手。原来的功夫能发挥出来的威力损了七成,刀剑什么的一律都用不上了,所以这次出来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卫珩身上倒是带了兵刃,可谁知道这次会遇见什么qíng况?楚珺一时间又有点怨自己任xing,非要独自赶着来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