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缓缓收回右手,左手却扣在了棋盘边缘,手指紧绷。曾鸿见状,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退。
进来的翡扇对这一切毫不知qíng,依旧轻快地道:“殿下,孟大人来了,看样子是有好消息呢。”
这句话一定程度上舒缓了楚珺的qíng绪。她将掀棋盘的冲动qiáng按下去,语气有些不耐,“让他进来。”
翡扇不知道楚珺为何有些qíng绪不佳,自己进来就说了一句话呀……她带着疑惑退下,“是,殿下。”
卫珩见楚珺按着眉头恼怒的样子,安慰道:“你重新落子吧,这不算悔棋。”
楚珺此时已经没了兴致,将那枚落错位置的棋子捏起来,看了看棋局,沮丧地把它丢回棋盒里,“不下了不下了,这盘最多就是和局,赢不了你的。”
孟蔼进来,向楚珺行礼,“殿下。”
楚珺把棋盘一推,“你给微姐儿授完课回来了?”
孟蔼敏锐地感觉到楚珺有些迁怒的意味,拱手道:“是。谢家小姐有天赋,又十分刻苦认真。殿下果然给臣找了一个好学生。”
他这样回答,楚珺反倒没脾气了,只好生硬地转开话题:“何事?”
孟蔼道:“回殿下,陛下的旨意下达了。”
楚珺听孟蔼说完元文谡对这次会试试题泄露的决断,摸了摸下巴道:“判的这么重,看来这次,父皇是真的下狠手了。”
孟蔼是不能对皇帝的做法发表看法的。他说起另一件事:“陛下命礼部接手主持重考会试,日期定在五日后。国子监祭酒、礼部侍郎、翰林学士为主考。”
“五日?时间这么紧?”
“是。因为调查试题泄露一案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如果再往后推迟,今年新科进士入朝的事宜都会被打乱。”
楚珺颔首,“告诉史迁,以崔史文为前车之鉴,小心谨慎,万不可出岔子。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次会试呢,万一他再出纰漏,父皇问罪,本宫也不便保他。”
孟蔼拱手,“是。臣告退。”
楚珺将视线转回棋盘时,卫珩已经在一颗一颗捡起棋子了。楚珺挫败地抱起一盒黑子,“再不跟你下棋了。十下八输。”
卫珩笑道:“哪有那么夸张,统共跟我才下了几次棋?”
楚珺搅着棋盒里的棋子,“说起来我也是颜氏族学出来的,可细究起来,棋下得不拔尖,画也就是不丑,书呢勉qiáng能看,琴就gān脆不会,我现在有点好奇,学成我这样,舅舅是怎么放我出来的?”
卫珩忍不住笑了,“子盛还在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真的好么?”
曾鸿跟卫珩和楚珺都相熟了,现在私下偶尔玩笑也不至于动辄告罪。他笑道:“世子说的极是,殿下再这样讲,学生真的无颜再待下去,要赶紧回黎川书院跟先生再学几年了。”
楚珺一笑了然。
自己在黎川书院表得现太剽悍了,让这群学子记忆犹新。而且曾鸿与卫珩一样,棋极好,书画也可,但琴就是一窍不通了。楚珺戳着下巴道:“我在想,咱们这群人是不是跟琴八字不合,怎么碰巧都不是那块料呢?”
卫珩和曾鸿都笑了。
楚珺只道两人是被逗笑的,哪里知道卫珩听了这话心里极是熨帖——他们都不会弹琴,这才是有缘分的一路人,那些善于抚琴的,都跟楚珺八字不合!原来那个陈赞是,现在这个陈易也是!对了,这姓陈的也跟她八字不合!
楚珺要是知道卫珩心里的想法,怕是要笑到抽筋了。谁知道男人计较起来也能这么酸呢!
说了会闲话,楚珺想起正事。“五日后会试,子盛可准备好了?”
曾鸿笑笑,“本来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楚珺一想也是,“之前那个会元竟然是提前得了试题的,现在没了这群投机取巧的人,你们当比上一次发挥更好才是。”
曾鸿感叹道:“其实,学生是很为那个会元惋惜的。”
“哦?”
“殿下知道,即使提前得知题目,也并不能保证所答会被主考看中。这个考生虽然提前知道了题目,但能答出会试第一的成绩,说明本身才学也是不俗。如果不做这种事,考中贡生、进入殿试应该也是必然的。何苦……现在终生不得入学不得再考,这一辈子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