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放缓自己的语调,不再继续问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更能引起他们回忆的话。
“老乡,你家住哪里啊?”
那人听到‘家’眼底闪过一丝渴望,即使是jīng神有问题依然不会忘记自己来自哪里,gān裂的嘴唇慢慢张开,带着浓浓的家乡口语,说道:“家……在山上。”
“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颤颤巍巍举起两只手指,说道:“二十年……”
那人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只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很多年,无法说出准确的时间,所以报了很长的年数来表达自己。
傻子眼角有些湿润,但现在却不是让他伤感的时候,继续问着那人:“你们在这里做事,他们打你波,给不给工钱啊?”
那人拿着砖头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比划给傻子看,嘴里念叨着:“打,打了二十年,打的好狠,打,打……”
无法很有逻辑的表达好,但傻子懂了他话的意思,说打了二十年,就是来的每一天都在挨打,常年的劳作已经使他的背部脊椎弯曲,身上的伤痕更是清晰可见。
看着时间差不多,傻子不敢再继续下去,若是被发现就功亏一篑了,将偷拍机暗暗的塞回原位,学着他们的样子将砖块一个个的搬到板车内。
外面的太阳逐渐烈了起来,窑dòng里更是闷热的无法呼吸,豆大的汗珠沿着脑门儿留下来,没过多久,整个头发都像是被水洗过一遍样,衣服更是湿的粘在身上,空气中夹杂着汗臭和几个月没洗澡的恶臭味儿,想到下午不知道吃的谁剩下来的凉皮,人家有没有往里面吐东西都不得而知。
整个胃里像是有棍子在搅着一样,止不住的想gān呕,为了让那个人相信他确实是个傻子,差点就去厕所吃屎了。
qiáng忍着翻腾的胃,继续手中的活儿。不知何时外面站着一名手上拿着棍子的监工,都没看一眼就胡乱的把棍子往人家身上招呼。
在他们看来,打你不需要理由,只要他乐意,你就是他无聊时候的消遣工具。
傻子站在最外面,身上被打了不只一下,棍子闷哼的声音不停的响起,疼的他叫出了声。
“动作那么慢,找打啊,中午没饭吃。”
监工冲着刚才和回答傻子话的那名工人吼叫着,瞪着眼睛看向里面的人,作势又要打下去,吓得那些人直抱脑袋。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到感官,取而代之的是那名监工疾言厉色的警告:“再有偷懒的就跟他一样。”说完拎着棍子就走了。
那人眼底满是惊恐和无奈,想吃饭,想出去,可也只是奢望而已,每个人到一定的时间就要拖一个板车的砖出门,傻子心里很愧疚,定是方才自己与他讲话耽误了他做事的速度,才害的他中午没饭吃。
于是加紧手上的速度,低声安慰道:“放下吧,我把我的饭给你吃。”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加快手上的动作,继续恢复之前沉默的样子,眼里再也看不见半点浮动。
外面山头处,两人已经潜伏了一个上午,眼看着太阳愈来愈qiáng烈,也不见那傻子有任何动静,默默的搬砖,默默的回去。
“他若是几天都没有动静,我们也就只能趴在这里守着?”被动守在原地不是她的风格,主动出击才能抢占先机。
“不会的,时间拖的越久,被发现的可能xing就越大,所以他一定会速战速决,耐心一点,想象当初接受狙击手训练的时候不也是一连在山上埋伏好几天不得动弹。”
潜伏在这里刺探敌qíng也能被他想象成狙击手训练,突然有点佩服陆奕铮的想象力,没回他的话,继续潜伏在山头观察动向。
黑砖厂内,傻子拖着一板车的砖头往外运着,低着头不说话,学着其他智障工人一副很胆小怕事的样子。
“诶,你等一下。”
站在旁边的一名监工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傻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着。
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那些人起疑了,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依旧呆滞的往前走着。
“叫你呢,还他妈走,听不懂人话啊!”
那名监工快步走上前来,冲着傻子的腿直接踹了一脚,手指着傻子的脑袋直骂道。
吃痛的低哼一声,傻子有些惊恐的偏过头,敢又不敢的看着监工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