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后咒道:“我不喝。姜暧,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迟早会有报应。”
“你不喝?”辰妃冷笑,“你以为本宫是来跟你打商量的?”
穆后道:“姜暧,你是不是怕极了,你害怕终有一天你的真面目会刨剥于青天之下遭人唾弃,你怕即使是你的亲儿子也羞愧于有你这样的母亲?”
辰妃绕着穆后走了一圈,目光泛冷,极淡的说了一句话:“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本宫留你到今天是多大的恩德,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敢咒本宫,着实令本宫心寒,这样吧,本宫是一个公道的人,你把酒喝了,以后本宫派人给你和孩子送食,让这个小崽子安安稳稳长大。”
辰妃有一百种办法让穆后喝下这杯酒,但她十分钟qíng于欣赏穆后的惨状,我猜可能是她的谎话说的久了,她似乎有一种错觉,仿佛当年害死睿贵妃的真的是穆后。而她不知是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十分后悔于睿贵妃的死,如今只能把这份恨意转嫁到穆后身上。
穆后端起酒杯,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祈碌,颤着手,饮尽杯中物。
辰妃拍了下掌,赞道,“很好”,她走到,穆后倒下去的身子前,捏起她的下巴道,“……你咒本宫的报应或许真有应验的一天,只是本宫的结局,你是看不到了。”
穆后昏睡过去,我去取药时,御医说此药的药劲霸道,服用后先时是昏睡,再醒过来没有不疯的。
她毕竟是一朝皇后,与陛下也曾有过几夕欢愉,至此境况,颇让人唏嘘。
我跟在辰妃走出冷宫,行至画湖。
辰妃顿步,未回头看我,只道:“玉蝉,你有什么心愿。”
我摇着头。但想到她看不到,便言道:“奴婢只想陪在公主身边,看着公主长大。”
辰妃的肩膀微垂着,有些颓败的意味,她抚着发髻道:“不必了。”
她袖手转身,望我半晌,末了甚柔和的抚着我的头:“本宫会替你完成这个心愿,你安心去。”
“去……哪里……”话未说完,我噎了声,大睁着眼睛看着辰妃,她手中的玉簪深深刺进我的脖子。
我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手痉挛着拔出玉簪,血流如注。
早该想到,她连迁到冷宫的废后都不肯放过,如何会留下我。
可是……可是……公主。
我一念之差害死贵妃,可是公主还没有长大,我如何会放心把她jiāo给心如蛇蝎的辰妃。
这一点怨念维持我到今日。
埋在这玉簪之中。
辰妃有梦魇顽疾,因为入了梦的场景极为真实。
拿了这支玉簪的人做的梦都会很真实,场景几可乱真,但谁又会想到这些梦是一支玉簪造来的。
她在梦里一败涂地,潦倒落魄,在梦境里的辰妃只要摸着玉簪就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为她清楚记得这只玉簪刺死人以后尖端有个豁口,积年累月的摩挲过后,豁口已渐平滑不再咯人。
她离了这支玉簪就可以不再做噩梦,但她手里没有簪子就无法分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梦境里的每一天痛苦的不能自己,她梦见皇后的儿子做了太子,她与华章恩宠渐薄,凄惨冷淡的度过余生。那种痛苦让她想去死,我知道,只要她死在梦里,就不会再醒过来。
本来这种痛苦可以一直陪伴着她的余生,但是太后送了她一株臻颜花。
我无法靠近臻颜,此花辟邪,臻颜放进辰妃的正阳宫以后,她所做的每一个梦,无非是她所害怕会变成真实的一切。
☆、第 44 章
玉蝉编织的梦境里,入梦的人死在里面就不会再醒过来。
在玉蝉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蓦地惊醒,睁开眼,我还在枯井里,无尽的黑暗里,冷汗叠身,不知这一梦究竟过了多久。
僵了的手指稍稍能动,我竭尽全力把脖子里卡着的半截玉簪□□,血越发欢快的流淌着,湿哒哒的浸透衣裳又渐渐gān涸成痂。
我不想死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我还不想死。
黑漆漆的井居然看不见一丝阳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我再动了动,手脚竟然都有了知觉,我站起身,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在枯井呆的久了,居然可以看见于如此幽暗间视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