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到船只的围栏边,几乎没有犹豫的跳了下去,急速的水流一瞬间灌进口鼻,耳畔似乎能听见下饺子的声音,我想是那些侍卫也跟着跳下来的声音。
我快速下潜着,在小岛的逃亡训练中,我好歹学会点游泳技巧,直到游到jīng疲力竭时,我想我是彻底摆开他们了。
从咸湿的海水上岸,我没走两步就开始呕吐,饱涨的海水差点齁死我。
劫后余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趴在沙石上,眼角不住迸着泪。
从我上岸的地方走了十五里,沙地渐渐变为厚实的土地,天色变黑前才找到集市,我摸索全身,当了所有珠钗首饰,然后在集市附近租了一处小宅子住了下来。
一开始很不习惯,半夜时分总会惊醒,梦中不知是太子还是裴固找了过来,或是那夜杀死乔翊父母和姐妹的黑衣人提着刀,刀尖滴着血,朝我挥过来。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膝下无儿无女,蒸了包子或是做了饺子都会送些过来,和他们相处久了,老人家的淳朴善良渐渐治愈了心头的恐惧。
我在这个小镇住了半年。
可是距离我还魂,还有两年。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回到三年前。
但不得不说,我晓得了很多在我还是华仪的时候,不可能知道的事qíng。
不知不觉,又逢中元节。
中元节又叫鬼节,此日人们戴着稀奇古怪的面具行走在街市,俗称百鬼夜行。
我锁了院子和房东夫妇一起去夜市,进了街市口,老人家到了堤坝边纳凉,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独处久了,习惯自己到处走走。
不远处有人发放面具,我领了一个,束在面上,未行多远,便人头攒动。
异域的胡人能歌善舞,边塞的羌芜尤善变戏法,
小孩子成群结队围着杂耍的人,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变戏法的师傅从无变有再从有变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稀疏,我还站在原地,变戏法的师傅们收了摊,三三两两的年轻夫妻买了栗子糕,相互扶持着回家去。
我四周观望着,蓦然在灯火阑珊处似乎看见了言昭。
似乎,是因为,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看着他的打扮,像是给酒楼送茶水的商行伙计,肩上担着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两包油纸包裹的茶叶。
店家递给他一张票据,他再三谢过,揣进怀里,然后转身。
视线jiāo错,小伙计朝我憨笑着。
我扶着面具,愣愣看着他的方向。
街市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伙计小跑到我身边,本体口音笑眯眯的问我,“姑娘,你知道三叉桥许家在哪儿不?”
我遥遥指了个方向,伙计还是那憨笑,朝我抱了下拳,便抬脚走了。
我后知后觉的站在原地,想想走进酒楼坐了会。
喝了两杯酒以后心里还是不得平静。
其后我常去酒楼坐上一会儿,那个小伙计还是每天去送茶叶,我坐在最靠里的桌,远远看着他。
久而久之,此处的掌柜与我熟悉,问我为什么每天坐在一个地方点一样的酒水,口味都不曾变过。
我笑笑未答。
旁人来这里是吃酒,自然三五日换一遭。
有天,忽降大雨,酒楼客满,小伙计瞅瞅四周,走到我的桌子前,以袖扇风,扇着扇着,蓦地望着我道:“姑娘,我看着你眼熟。”
其实,这世上纵然会有很相似的两个人。
我撑着下巴回望他。
他和我说了很多话,街头结尾的奇闻异事,他说的绘声绘色,不当说书的先生都可惜。
他说完了,我才意识到我由始至终只是在看着他笑。
次日再来酒楼,天降小雨,我合上伞,小伙计早早等在这儿,他从袖子里取出张字帖,略显局促的让掌柜的转jiāo给我。
其实接到娉书的时候,我才真正晓得,我从前以为喜欢言昭是因为我好色,但看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伙计时,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我喜欢他,仿佛不为别的,只因他是言昭。
那天下午,我坐在酒楼,看着娉书半晌,终于明白了言昭原来还是我的求不得。
我回到小院,收拾了东西,告别房东夫妇,临行前去了酒楼,把娉书还给掌柜的,便再次启程去望京。
进京前,我先去了一趟东亭山。
东亭山上云陀寺,佛阶七百一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