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要了淑离的命。他料想的了结,虽不似小时候打一架再和好,但至少该是:将过去积累的怨恨释放之后,只剩愧疚的他彻底从淑离与柳眉的生活中消失。
谁都没有想到,陆淑离就那么死了。
当官府的人将沈河带走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有的事没的后悔。
听到陆淑离的死讯,嘉树、静姝、静娴还有杨柳眉,所有人都傻了眼。
更傻眼的是,在后来的审问中,沈河竟当堂承认自己故意杀人。
“是!我就是想杀了他!他约我喝酒,我就想好了要杀他!我故意激怒他,然后我们打了起来。”沈河冷笑着,似从前那般玩世不恭,道:“我知道,他也就打着玩玩,可我不是,我就是想趁机打死他!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下狠手……”
纵使沈家倾尽人力财力,亦敌不过沈河一心求死。
秋意渐浓,菜市口的刽子手早已磨好了刀。
令下刀起,刀落人死。
“啊——”
执意要去送沈河最后一程的静娴,提着点心盒子冲破人墙,到底是没赶上,也巧了正赶上。没赶上的是让沈河吃一口她最爱吃的糖糕,正赶上的是她看到沈河人头落地的一幕。
“啊”的一声是静娴说的最后一句话。
郎中说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怕是以后都不肯开口说话了。
静娴哑了。
“哑巴是知道天上秘密的凡人”,她大概是突然得知了什么秘密吧。
秘密?呵,没有的事!
一下子成了寡妇的杨柳眉很快离开了陆家。听说她又找了户人家,嫁去别的地方了。“沈河大概是去地下找淑离道歉了。”这是她离开沈麻县时突然说的话。
秋深了,冬亦近了。不久,陆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深受打击的静娴不止哑了,还变得jīng神恍惚,静姝和嘉树决定送她回静湖,趁着隆冬未至。
胡老爷的眼睛越发不好,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了。那日,他拉着静姝和嘉树开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看着静姝说:“静娴回来看家喽,静娴回来了。”而当静姝把静娴拉到他面前时,他却大喊:“哎呀,这这这——这‘死了的静姝’怎么跑出来了,该死的怎么不看好了,快关回去!关回去别让人看见!”
静娴的娘见静娴变成如今这般,不禁抱着她嚎啕大哭,悔不当初。
静姝看到眼前qíng景,亦是慨叹万分。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回沈麻县的路上,静姝问嘉树:“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神吗?”
嘉树先是叹了声气,继而道:“有吧!”
“为什么?”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听说胡静姝死了,结果我二十五岁时候娶的人还是那个胡静姝,你说——能没有鬼吗?”
“陆嘉树!你什么意思!”
嘉树得意地瞥眼静姝,轻声冲她道:“骗子。”
“不准再说我是骗子!我告诉你——”静姝指了指天,悄悄说:“我可是上面有人的哦。”
红山之北,糙木浓密,人迹罕至。一口隐秘的老井旁,林竹突然打了个喷嚏,紧接着,井下传来一缕幽怨的男声:“你下来那么久才来看我,真不够意思!带酒了吗?”
“你还有脸抱怨我!”林竹不紧不慢地打开坛子盖,将一坛老酒缓缓倒入井中,“我算是被你坑惨了!真是躺着都中枪!”
“怎么能怪我?我也很惨的好不好,被封在黑井之中,可真应了我的名字——井玄。这酒真不错,接着倒啊!”
“没了。少喝点儿吧。若不是你酒后泄秘,怎会落得这步田地!”长长一声哀叹,林竹继续说:“话说回来,不管怎么都得怨你!当年要不是你脚踩两只船,沈红和白双双能打起来吗?她们要是不打起来,双双能被bī到躲回白家寨吗?她要是不回白家寨,后来能修炼成‘移时换空’之法吗?她要是不移时换空,沈红能杀错人吗?沈红若是没杀错人……我至于被派下来‘伺候’胡静姝和她的小qíng郎吗?”
“阿嚏!”静姝打了个喷嚏,缩缩身子靠进嘉树怀里,想了想道:“我怎么总觉得咱们以后的日子一片大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