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晏良死了。
被活活打死。
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整个太和殿前的地砖都擦不gān净,后来淮相让全部换了。
有小huáng门去收拾尸体,发现廷杖的木板被换成了实心木,执行廷杖的都是十八重禁的武将。
二是延圣帝在听了晏氏季子的长门叩君后当场昏迷,此后就再未真正醒过。
等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恒阳太子继位,颂阳长公主在淮、谢两家的鼎力相助下,开始垂帘听政。
听说当时晏氏季子立于太和殿下,不卑不亢,从永昌十年的国策说起,陛下一路励jīng图治,可是为何现在竟成了这样。
“……陛下锐谋不久,反被妄念牵之,一意求长生。行无益之玄修,宠无品之佞臣。富有四海,却大兴土木,搜民脂民膏于不顾,妄听淮相之谗言,任无端之方术欺凌一方,而陛下却置若罔闻,不视朝,无纲纪,偏听旁信,以猜疑诽谤戮rǔ臣下……晏氏一族上无愧于先帝,下无愧于百姓。通倭之罪,纯属无稽之谈。前者李善列将军意外身亡,后者浙州渔民杳无音讯,此等蹊跷,陛下不深刻查明,反倒因淮相一人之言而降罪于臣满门,实在荒唐!陛下玄修多年而一无所获,淮相、谢大夫撰青词多年而无果,至今日,竟到了忠jian不分,君道不正的地步了吗!”
晏良疾言厉色,掷地有声,延圣帝一下站不住,直接向后摔倒在了御座脚踏上,喘息不止,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后来,还未等小huáng门拿了丹药过来,竟一口气晕了过去。
晏良也被惊到了,刚想上阶查看,便被禁军压制跪地,淮秉正慢悠悠地走了上来,眼神示意已经一团乱的冯公公赶紧带着陛下回寝殿,找太医。
“晏公子好气魄。”淮秉正笑吟吟,语气还带着几分赞赏,“古往今来,长门叩君能把皇帝给气晕的,晏公子是第一人。在下佩服。”
晏良看都不看,低着头,冷冰冰开口:“等陛下醒来,我要见陛下。长门祖制,冤案一旦上了长门,就不是你淮相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
“嚯,真不愧是无双国士。”
“先不忙,国士可知道,长门叩君之后要怎么样?”
晏良猝然抬头,环顾自己左右,都是执坚披甲的禁军,“你——”
淮秉正双眼一眯,“给我打!”
听后来远远围观的小huáng门说,公子晏良至死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收尸的时候,嘴唇都咬烂了。
三是昭陵侯刘显bī宫,亲手斩下了淮秉正的头颅,名曰“清君侧”。
那时的延圣帝尚在昏迷。
第三十八章
出了皇城北面,一路向西,穿过一片人烟荒芜的杂糙地,就是专门弃埋宫里犯了事的太监和宫女的乱葬岗。
即使是年景里,这一带也萧条得紧。杂树乱枝,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漆黑的乌鸦随意在死人身上游dàng,发出瘆人的叫声,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后脑勺都能渗出冷汗,恐怖至极。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乱葬岗薄雾笼罩,空气里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的白雾像是来自于地府,透着腐烂死亡的气息。
飞廉在一旁不安地踱着步,挂在马上的破军出了鞘,剑尖上滴着血,是淮秉正的血。
刘显像个疯子一样四处搜寻,小心翼翼地搬开残缺的尸骨……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他找不到他。
耳边还回dàng着冯公公那惊惧到极点的尖嗓:“我、不是我!是他——”苍白的手指猛地刺向双目bào出的淮秉正的头颅,“他说随便扔了就行,最好是乱葬岗——”
颂阳护着痴痴傻傻的太子缩在一旁,勉qiáng镇定,厉声质问:“昭陵侯,你在做什么!”
一句“乱葬岗”之后,刘显什么都听不到了,低着头闭眼剧烈地喘息,心口一下被活生生探进一只恶爪,翻腾狠搅,碎骨剖心。
乱葬岗!
他——他们——
杀!
该杀!
双目赤红,有泪滴了下来,一滴一滴,刘显抬头看向chuáng榻上昏迷的延圣帝——
“铮”得一声,破军直直地挥向龙榻!
“刘显——”尖利至极的嗓音,“你要反吗!”颂阳发髻散乱,猛地双臂大张扑上前,护着身后人事不知的延圣帝,“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