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刘显直接打断,眸色深重,隐约有怒气。
“陛下。”晏良丝毫没有退让,只是声音尖锐了许多。
“你再说一遍。晏良,你不要后悔。一个恭敬伯而已,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我之间有了嫌隙,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
刘显面无表qíng地移开目光,吩咐,“辛渊”。
“是。”辛渊低头站在门边,等着刘显下旨。
“刘显!”晏良突然之间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一样,厉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刘显依旧望着面前歇斯底里的晏良,残忍?他残忍?
刘显闭眼,“辛渊”。
“刘显,你不能……你——”
“鸩酒。”
“是。”
辛渊领命而去。
晏良呆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刘显。
刘显缓慢转身,一步步走向完全懵怔在原地的晏良。眼里一如既往地只有这个人,这个,他上穷碧落下huáng泉,百转千回的人。
残忍?
刘显离得极近,却并不抱晏良,贴在晏良冰凉的耳边,“残忍?”一声嗤笑,刘显看着晏良眼里的泪,毫不留qíng:“你知道什么叫残忍吗?嗯?”
“我亲手扒开乱葬岗,找到你的尸骨。这才是残忍。”
第七十七章
日暮的影子划过窗棱,一路蜿蜒到了晏良脚边。风声大了些,入了秋,一夜霜风,隔天早起,深红浅huáng,倒也是好景致。
除了那清冷入骨的难受滋味。
晏良低头看着日影寸寸倾斜,刘显走后,他就一直这么坐着。
激烈的qíng绪沉淀下来后,就成了心底里的阵阵钝痛。他好像是孤身一人立于岸边,眼睁睁看着不远处溺水之人的呼救与挣扎,却无能为力。
他不能过去。甚至,一步也动不了。
其实晏良心里清楚,为了刘显,他最后也是会妥协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他都没来得及想想办法,所有的可能就被瞬间葬送。
突然,有小huáng门在门边低声请示:“晏学士,国监学宗那出了点事,薛值门请您过去看看。”
晏良茫然抬头,像是一下失去了理解能力,盯着小huáng门看了好久。
小huáng门被盯得头皮发麻,又匆匆传达了两遍之后便躬身退下。
寝殿里空dàngdàng,晏良起身整了整官服下摆,走了出去。
学宗里难得人声喧哗。
晏良进去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有两派人直接吵了起来。
一派以薛氏为首,人多势众。一派,有些意外,竟以谢氏为首,不甘示弱。
你一言我一句,晏良不是很有jīng神,面色疲惫,拢袖坐在边上听了好久才弄明白整件事。
原来中秋的国士选拔快到了。世家里的名额都是固定的,不过获了罪的世家就不一定了。往年里是帝王御批,指定人数,为期五年。五年之后,一切照旧。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连坐惩罚。所以世家里一人获罪,不仅会招致朝堂三法司问罪,更严厉的则是族中除名,宗庙不录。
因为谢行的事,今年本应是第二年御批人数。
可是刘显自即位起,就将此项权力jiāo给了国监学宗里的前辈共同决定。
第一年大家商议出来的人数是三人。这个数字可以说是学宗历年来最少的。不过由于谢行所犯罪责重大,临漪谢氏也只能忍气吞声,勉qiáng接受。
但第二年商议出来的结果依旧是三人。
谢家不gān了。
所以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都说文人相轻,这吵起架来,也是你来我往,见fèngcha针,丝毫不让。
薛温说得口gān舌燥,对面的谢氏依旧据理力争,说什么起码得到六人!
六人?
做他们的chūn秋大梦去吧!
十几年前的秣陵淮氏,第二年的御批也就比第一年多了两个。
薛温不耐烦地抚了抚有些花白的长胡子,回头招来自家侍从倒水喝,一瞥眼就看见了垂头丧气坐在一边发呆的晏良。
“晏学士!”一个大嗓门。
几乎算是平地惊雷了,晏良吓得差点跳起来!
“过来!你过来说说!”薛温知道这人在陛下心里的分量,而且这也不是秘密,说不定晏良一发话,谢家能消停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