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庆帝不允许裘染告病还乡,庆帝那坚定的态度,上官玥这才发觉,也许庆帝并不是因为爱惜裘染的才能,而是……对裘染有所忌惮。
正如现在,即便坐实了裘家通敌卖国的罪名,庆帝也依旧未对裘染做出什么实质xing的判决。
裘染笑的无憾道,“玥,如果我裘家注定要灭亡,那我宁愿我裘家的灭亡可以由岑渠来终结。”
“为何?”
裘铭的这个回答,这会真正是让上官玥实实在在的惊讶了。
天牢内,似是不忍回想,裘铭终于不再云淡风轻了,他露出一个痛苦的神qíng,徐徐道,“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欠岑渠,欠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许多许多。”
二百一十六、裘染庆帝的秘密
有一瞬间似乎某些事实即将破土而出。
上官玥睁大了眼睛看着裘铭,裘铭yù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摇摇头道,“那年我尚年幼,事qíng的起始结果我都并非十分清楚,我唯一记得便是,岑渠躲在宫墙角的嚎啕大哭。”
“我比岑渠年长一岁,那年父亲也还在世,是我第一次尾随父亲进那皇宫,漫天的大雪间,我在宫内的梅花枝中玩耍,而后便碰见了那个执拗的孩子,他就一个人靠在那墙角,咬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沉痛而哀伤。”
“我从未见过一个幼小的孩童可以哭成这样,那般沉痛,却也那般压抑,既不能哭出声,便只能咬着自己的胳膊,直到咬到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鲜红的牙印,他才肯放过自己。”
上官玥垂下自己长长的睫毛,掩去其中的万般遐思,寂静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心思掩的这般深,这般重,不肯让旁人看出一丁点脆弱。”
“对,”裘铭点点头道,“可一个人的xing格除却天生的,还有许多外来的因素,若不是岑渠母妃的离世,今日的岑渠,或许也只是一个骄傲的皇子。”
“国士大人,时间已到。”
狱卒来报。
相聚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正常探狱的时间是半个时辰,为了将就上官玥的身份,狱卒已经将时间拉长到一个时辰,眼看一个时辰已过,狱卒这才来提醒。
不愿太过为难狱卒,上官玥再看了裘铭一眼,最后握了握裘铭的手,面有深意,依依不舍的离开。
王宫,此刻周围除了一个刘大监,其余的人都早已被屏退,今日在上官玥去探望天牢里的裘铭时,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有一批暗卫兵,亲自去裘府,提出了裘染老相爷,带进了王宫。
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反而是那种一无所有的人,眼前的这位裘染老相爷正是如此,被剥夺了实权,坐实了罪名,当他只剩下一条命时,他的气度再不是那般唯唯诺诺,而是一种……无所畏惧。
“你老了——”
这是庆帝的第一句话。
“时光如水,任凭你坐拥万里江山,谁人也无法阻挡岁月,陛下亦如此。”
同样的,裘染也回了这样一句话。
按理说庆帝是该生气的,但很奇怪的是,庆帝却仿佛陷入了某种对往昔的回忆,面上流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道,“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曾经这样说过。”
“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呢?陛下如今的身边无人可用,陛下亲手诛杀了欧阳晴、明妃、还有那起事件中的所有人,裘染这些年里,若没有护身符,怕早已是陛下的刀下亡魂了吧。”
这话冒犯了庆帝,庆帝不悦的皱起了眉道,“所以这便是你通敌卖国的理由?”
“这又有何稀奇?当年我为了裘家一份虚名,为了保自己一条命,便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那么今日我为了自己,去通敌卖国,这又有什么稀罕,毕竟我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更何况,即便我不通敌卖国,帝君就会放过当年知道所有真相的裘染吗?”
庆帝听完了这些话,默了片刻,笑的意味深长道,“裘染,这些年来你活的应该也不好受吧?”
裘染深闭了下眼,吸气道,“对,不好受,当年的恶人我做的太多了,因此这些年来唯有将这份恶人一直坚持做下去,这样才可以活的理所当然些。”
“既然活的那么痛苦,那倒不如直接去死,你不如jiāo出当年你所写下所有事qíng经过的密帛,安心去死。”庆帝眉目开始变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