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染死后的前三日,裘铭纹丝不动的跪在了那裘府那忠君爱国的牌匾下,风也下过,雪也下过,风雪后,裘铭望着府内裘染的尸首,面无表qíng。
一直到第三日,裘铭终于起了身,他走上前,默然关上了裘染的眼睛,平静的去了书房,写下一份上奏的奏折。
待裘染的奏折上到了庆帝处,庆帝看了看那奏折,默了两刻,最终还是大笔一划,划掉了裘铭的请求,因此最终下葬的时候,裘染依旧不能葬进那裘家祖陵,成为无主孤魂。
城西荒野,上官玥静静站在了裘铭的身后,裘染生前学子满门,清誉满天飞,但如今一遭落败,树倒猢狲散,唯有孤零零一方灵柩,在漫天飘雪间,看不清纸钱与雪的区别。
一片白雪与纸钱jiāo织而成白色的帷幕中,上官玥瞥见,那一人一身紫衣便这样站着,身后跟着黑衣飘飘的孟成,对望着上官玥和裘铭,面上依旧是凌绝于世的……接近于冷漠的淡然。
裘铭说过,即便没有面前的岑渠,岑府的落败也是必然,上官玥心中明白,但她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岑渠为达成目标,对所有东西的采用利用的方式,而这利用内……包括她。
待灵柩下墓后,葬礼的哀乐再次响起,一行殡仪队再次起行,上官玥和裘铭行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上官玥路的尽头是岑渠。
岑渠眸的尽头是上官玥。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瞥见她眼眸内所有的冷漠与疏离,那些往昔所有恩爱缱绻全都化为疏离,余下的,唯有对他的信任全负。
走到他的身侧,她瞥见他眼眸内所有的暗涌与冰冷,命运终究是要将他们分开到了皇权的两端,而后,彻底分离。
如此,便这样吧。
那一抹嘴角的冷笑浮现于彼此的脸颊。
茫茫的大雪再次落下,天地在无尽的白中浮现中最黑最深的绝望,他们,衣袍,眼神,最终,彻底擦肩。
“裘铭下葬了裘染后,便一直闲置在府,帝君还请放心。”陪同了裘铭七日守灵后,上官玥亲自来禀了庆帝。
庆帝坐在龙座上,默然听完了上官玥所有的禀告,而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书道,“爱卿,你会不会觉得,寡人此事做的薄qíng了些?”
上官玥心中冷笑,面上却毕恭毕敬,装作一副理解的模样道,“帝君是一国之君,处置通敌卖国之人,只不过是以正朝纲,怎会有薄qíng一说。”
庆帝满意的一笑,而后他又轻道,“爱卿,至于裘铭,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裘染jiāo出了密帛,喝下了毒药,只为换得裘家唯一的血脉裘铭安好,如今裘家再无可以桎梏帝君的东西,庆帝竟想斩糙除根,永绝后患,上官玥越想越心寒,捏紧了自己的朝服。
“裘染一力承担下通敌卖国的事,裘铭的父亲是因救帝君而死,裘铭受教于欧阳晴,又在文德学院任教数年,其间得众多学子爱戴,如今帝君再下一道诛杀令,多多少少会引人非议。”上官玥头低了些,笑着道。
庆帝一想,好像的确就是如此,他一对龙目瞥向了上官玥道,“那爱卿认为此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上官玥静静一笑道,“微臣的意思是,qiáng硬足以服众,但却不能入人心,不如采取怀柔政策。”
这座裘府依旧是昔日的裘府,上官玥站在裘铭的身后,告知裘铭帝君的决定,“帝君有令,裘府依旧会是你的住所,你身上的官衔摘除,但你依旧可在文德学院任教。”
裘铭听完了这番话,笑的很是苍凉道,“帝君是无法再信任我裘家,但又为了向天下人有个jiāo代,不能将我彻底闲置,所以留了个空衔给我,让我依旧在文德学院任教。”
“皇权人心,如厮薄凉。”
裘铭负手站在门外,眼内飘过万千飘雪,再漫不上昔日为国为民的一颗灼灼之心。
“裘大哥,”上官玥不忍见裘铭这副模样,上前一步道,“至少你还活着。”
“生或者死?于裘铭而言,还有什么不同?”
二百一十八、孤女的爱qíng
无尽的悲凉涌上心头,上官玥相劝的语句千言万语皆堵住了胸口,初见时的风雅少年,初见时温润如玉的裘铭,到底是折损在一朝的混沌与yīn险中,成为了权谋的牺牲物。
“死有轻如鸿毛,有重于泰山,但凡是人,终有一死,裘染老相爷正是知晓这个道理,这才愿以自己的老迈之身来换得裘大哥你的活着,还望裘大哥万千保重此身,方能保存裘家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