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边急得不断给曲江澧使眼色,眼皮子都要眨抽筋了,曲江澧也没分心思看他一眼。
曲江烟倒是瞧了个分明,只朝着持墨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
持墨吓得忙垂头看自己脚尖。
曲江烟心知他是个忠心的,有他在曲江澧身边,好歹自己能放心些。
收回视线,曲江烟温柔的看向曲江澧。她不敢说昔日的飞烟和孟逊的纠葛,她更不确定孟逊会不会轻易放她走,因此只笑着对曲江澧道:“好啊,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面见舅舅,亲自向他谢过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还有救命之恩。
曲江澧被她的笑容所惑,只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将来姐弟终有团聚之日,不由面生欣喜,连连点头:“南边不比北边,虽说夏季湿热,可能得一年四季,温度相宜,不比京城冬季gān冷。你最喜欢种花,福州以茶花最富盛名,你去了,我替你造一所大花园……”
曲江烟微笑以对,心里也渐渐升起希望,抛却复仇之心,她终生所求也不过是有个花园,过几天安静、轻省的日子。
曲江澧要搬走,曲江烟把连着几天给他赶制的衣裳、鞋袜都包到包袱里,一时竟泪盈于睫。这一别,也不知此生可还有再见的机会?唯愿不论以后的岁月里,他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能得到爹娘在天之灵的庇佑,一生平安喜乐。
她对着包袱,在心里把要嘱咐的话重复了千遍万遍,到底起身时,眼里的泪已经风gān了。
曲江澧接过包袱,喃喃翕动嘴唇,只能低低唤了一声“姐姐”,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感激,所有的伤感,所有的自责,所有的愧疚,几乎都倾注在这两个字之上。
曲江烟差点儿就要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抚了,到底没动,噙着笑道:“你姑夫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你若能与他平安相处,就暂且寄住,若是不能,只需搬出来。若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我……”
曲江澧一一应了,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等有闲暇,我便来看你。”
曲江烟含笑点头,道:“我jiāo待你的话,你都记在心里,一等此间事了,务必回福州,以后若无要事,便不要再来了。”
他主仆二人堪堪走远,门口来了辆马上,车上盈盈下来一名年轻女子,上前敲门。婆子开了门,不曾答话,那女子已经问:“刚才走的人是从这儿走的吗?”
婆子答道:“可不是,是江烟姑娘的舅家表弟。”
“表弟?她哪来的表弟?哪来的舅舅?”
婆子讪笑:“这个,奴婢可就不清楚了,您是?”
那女子收回探究的目光,道:“我是府里的香凝,奉了爷的吩咐来看江烟。”
第64章 吃亏
江烟不买香凝的帐,她开门见山的道:“你奉了爷的吩咐?不是说你跟了表姑娘去了方府吗?什么要紧事,爷不直接打发人来,反倒兴师动众的去方府托付你?”
香凝面色绯红,心里暗恨江烟的直率,不给自己留一点儿qíng面,只能面色讪讪的道:“我原是怕你多心。”
曲江烟道:“我多什么心?”
香凝面露同qíng:“这些日子你不在府里,怕是不知道,爷与表姑娘已经订了亲事,只等明年五月,咱们就有新奶奶了呢。”
曲江烟并没有如香凝预想中的勃然大怒,只挑了挑眉道:“我知道了,按说爷早就该娶亲了。”没一点儿拈酸和惆怅伤感之意。香凝不由的惊愕,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你就不担心新奶奶进门,会给你小鞋穿?
曲江烟只笑笑没作声。
竹纹领着小丫头上茶,摆了时兴果子,香凝看得不禁眼热,纵然一向内敛,此时也难免说道:“还是你的小日子过得舒服,呼奴唤婢,又没谁拘着,只怕将来新奶奶进门,也未见得有你这般舒服自在。”
曲江烟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什么话?传到太太、老太太耳中,可不是要把我打死了事么?我就是个寻常奴婢,哪敢和新奶奶相提并论,你要是还念着你我二人昔日的qíng分,这样的话就莫要再说。”
香凝被噎得面色青紫,心里恨意盈然。她做得,倒不许别人说得?也不知道爷怎么就听信了她的蛊惑,愣是把她弄到了府外,瞧这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又有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就她这么一个不是主子的主子,日子过得再逍遥没有了,她还要装模作样,得便宜卖乖,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占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