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烟头都没抬,只拣了一块gān净地,将纸钱投到铜盆里,点着了,一张一张的填进去。火舌嗖一下就把纸钱烧着了,冒着蓝汪汪的火苗,吓得竹纹连看都不敢看。
曲江烟看她一眼,好笑道:“你怕什么?”
竹纹道:“怕,怕鬼。”
曲江烟无奈,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自己走。”
“真,真的?”竹纹惜命,这竹林本就幽静,风一chuī哗啦啦作响,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夜鬼?尤其大七月半的,她有九条命也不敢待在这,一得了曲江烟的吩咐,她放下火石、灯笼、酒壶,撒丫子就跑了。
曲江烟瞅着她背影笑道:“你慢儿点,又没鬼撵你,小心别摔了。”
话没说完呢,竹纹就摔了个狗啃泥,妈呀一声尖叫,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曲江烟没什么可怕的,她自己就是孤魂野鬼,也计随时都会有牛头马面来勾她的魂。她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怕从何来?
纸钱烧尽了,她索xing坐到了青石铺就的路上,默默的仰头看着明月发呆。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怎么就又活了过来。
是不是真如母亲所说,她已是不洁之身,丢尽了曲家列祖列宗的颜面,所以她才不被地府所容,糙糙的将她打发到了这尘世之中?
曲江烟前所未有的孤独。
曾经苟延残喘,受尽磨难,可她心中有复仇执念,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空虚、寂寥,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再自决一次,就可不以必受世俗所扰?
她不怕疼,也不怕死,可她害怕死不成,又不定占了谁的身体。
眼泪从曲江烟的眼角流出,无声滑落。
她并没伸手拭泪,只并拢双腿,将头低下去,直搭在双膝之上。她如今孤身一人,能给她力量、温暖和希望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爹娘小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以前她都是拜脱了身边丫鬟去拜祭,少有自己亲祭的时候,想想都觉得愧疚难安。
她曾经抄了那么多经文,希望消除娘和妹妹的罪孽,以求来世幸福安康,也不知她死后有谁替她消除夙怨。
还有兄弟曲江澧,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曲江烟豁然抬头:死容易,活着不易,她不能轻易就死,怎么也要打听到弟弟曲江澧的下落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亲们的收藏、评论,给作者一点儿回馈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往下写,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没方向了。
第29章 互驯
夜深人静,月色如华,曲江烟不知自己待了多久,只知道她抬头时,月影微斜,已经过了三更了。
她笨拙的从地上站起身,腿有些麻,连腰、肩、背都是酸的。
竹纹果然没再回来,曲江烟自己将杂物收拾了,缓缓往回走。
只是才走了两步,一抹漆黑、修长的人影映入眼帘。曲江烟吓得低叫一声,手里的竹篮就掉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人,嗫喏着嘴唇,福身道:“爷——”
真是活见鬼了,他怎么在这?又是几时来的?
孟逊背着手打量着惊骇过后就恢复了平静,虽低头做出一副柔弱无依状,眼睛却叽哩骨碌急速转转,显然是在想借口的曲江烟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曲江烟觉得唇似乎被粘住了,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的喃喃自语,他有没有听清,如果撒谎的话,会不会被他揭穿。
孟逊往前bī近一步,没什么耐心的道:“说话。”
曲江烟后退一步,胡乱的道:“奴婢,奴婢来给奴婢的娘烧些纸钱。”
孟逊知道红绡娘早就没了,也知道她有个没长成的兄弟,他挑挑眉没说话。曲江烟抬头试探的问道:“府,府里,不许烧纸钱吗?奴奴婢不知道,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习惯xing的想要给自己开脱。
如果孟逊对她还有一点儿qíng份,是不会小题大做的。但谁知道呢?男人翻脸无qíng,尤其这人是孟逊。
孟逊开口问:“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曲江烟脸色白了白,胆怯的道:“都是些胡言乱语,奴婢一时也记不清了,大抵都是些祝愿的话,希望奴婢的娘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
这是人之常qíng。
孟逊耳力虽好,可曲江烟近似于自言自语,因此说得并不清晰,他只听见了什么“兄弟”这样的字眼,怎奈曲江烟jian滑的很,她不招,他也不能以此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