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成去非朝这边走来,却仍不噤声,信口乱叫,刘野彘看得心生疑虑,平日大将军治军严明,军中哪有敢喧哗者?今夜是发哪门子疯?
不过等成去非彻底近了身,那声音一下熄灭,他来到跟前,无人不畏。方才推搡的亲兵们立刻散开,分作两股。成去非也不发火,只静静看着他们道:
“眼中军法何在?”
左侧一方,站出一人来,想必是有些胆识的,在他跟前单膝跪倒回话:“启禀大将军,有人造谣生事,我等看不过去,才起了争执。”
成去非目光一转,看着右侧人问:“尔等有何话说?”
这右侧亦有一人出列,听方才那人说的义正言辞,忙长跪不起,死命叩头道:“属下们听来些闲话,多嘴议了几句,”说着抬首恨恨看了一眼对面,才接道,“不想被那好事者听去,给传播开来,反倒打一耙,说我等造谣生事,属下万不敢有此恶胆。”
原这说话的二人素日就有些恩怨,彼此怀恨在心,一方正被另一方抓了把柄,自然想要往死里整人。成去非听言,目中寒意顿起:
“什么闲话?”
“大将军,属下一时多嘴,可这话绝不是属下所言,属下只是……”这人只顾辩解,成去非冷冷打断斥道:
“少废话,说!”
那人心中虽惧怕至极,其余人也更是讷讷无声,知道躲不过,哆哆嗦嗦把身子伏得要埋地里去了,心下悔及,一来气自己管不住这嘴,二来恼自己禁不起对方三言两语挑拨,就冲动吵嚷起来,眼下惊动大将军,定是难逃其罪了。
第179章
“众兵士聚在一起闲话,说起这几日迟迟不攻上党郡, 实则为粮糙所绊, ”这人吞咽一口唾沫, 把听来的那些议论悉数说了出来,“还说,此事看似由粮糙而起,实则,实则是, 大将军有意和敌寇在这耗, 这一回也不见得就肯全心全意退敌了,只要胡人一天不走, 大将军便可借此一直掌着兵权不放……”
刘野彘同那两个探马对了一眼, 已听得两眼冒火,成去非只冷笑道:“大战在即,不思厉兵秣马,披坚执锐,却在这里徒增口舌之争,妄议是非, 早置我帐下法度于脑后, 我岂能容?”遂喝令左右, “把他为首二人按惑乱军心之罪,推出斩首!”
周遭众人见他发话,谁也不敢上前求告,惑乱军心本就是重罪, 如此惩治在qíng理之中,正都垂首不动,听成去非道:“其余人等,一律杖则二十军棍,日后再有此事,无论首从,皆按罪斩首,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好自为之!”
剩下这些人皆知他言出必行,唯唯诺诺应下,心底只懊悔方才不该图口舌之快,最关键处,这惑乱的言辞本就是从他处听来的,谁起的头尚不知,那两人竟稀里糊涂为此丧命,真真可叹,如此想着,各自去领军棍了。
刘野彘几人随成去非回到大帐,只是低头不语,最终还是刘野彘起了个头,把方才被打断的想法说给成去非听,成去非虽也一直有此意,但南人本就不擅于割麦,加之时间紧迫,并不能算好法子。刘野彘似窥破他心之所虑,建言道:“壶关口和上党郡之间,散落着不少住户,大将军上回得医治,便是在此间寻着的医娘,让末将带些汉子妇人连夜去gān!”
“动静太大,那里离敌军太近,易打糙惊蛇,”成去非摇首,“割完不是还需去皮扬糠?寻常时候,百姓们各忙各家,尚且需一段时日,总归并不妥当。”
刘野彘心思向来活络得很,见此计不成,遂又提议道:“大将军,那就只有一把火烧了它!”成去非目光一闪,很快领略他的意图,“继续说下去。”
“我军既不能得到,自然也不能落胡人手里,末将建议纵火引敌,这几日虽有百姓昼夜不歇助我军造攻城器械,末将看了,不过杯水车薪,但放火则不一样,胡人也是要等吃饭的,总不能吃战马,末将想,火势一旦起来,他们势必会放吊桥出城救火,那个时候,正是我军良机!”
成去非转身看了看舆图,随即吩咐刘野彘去召集众将,就此计商讨许久,定下具体方略,又给邵逵将军传了军令。直到事后,成去非夜巡营中,兵将们得知明日一早便要迎击敌人,这几日的不耐一扫而光,无一怯战,士气瞬间高涨起来,成去非见军心大可用,心下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