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下方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正抱拳说道。
“殿下。”
“岩三,今日来,有何要事?”
唤作岩三的男子正是上元节那日,特地来接窦怀启的人。因为窦怀启不愿离开,他便收拾好那几人的尸体,早早的就南下了。
突然无预兆的回来…说是无预兆,但前几日窦怀启仍收到了信鸽传书,说来也不是没有预兆。
“殿下,臣等收到线报,新登基的凉皇正是三王爷何疾宏。”
“呵,早该猜到是他,他推出二叔父说是谋害父王的杀人凶手时,我就应该猜到的。”
“另外殿下,虽然上元节那日,臣已带人将他派来的人全部除掉,且伪造你离开汴丘的假象,但他似乎并不相信,一方面派人南下追查你的踪影,一方面将派人出使楚国,好明里寻找。要不然殿下与我一同离开吧,你在这处,仅仅只有几个暗卫守护着你,臣并不放心。”
岩三说到最后,言辞恳切,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窦怀启离开。汴丘乃是楚国京城,繁华糜烂最盛之地,又离皇室极近,不论如何,都不能将殿下放于此处。
窦怀启没有言语,他偏头看向窗外,尽管这窗户闭紧得连月光都跑不进来。
可他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木窗,似在他眼里,已有千山万水,明月耀光。
“将人都撤了,然后立刻带着他们南下,你心思纯正,忠心可鉴,绝计不是那种会弃主而走的人,我知道,三叔父也知道,若是他派的人发现这汴丘里,没有一个我凉国的护卫,而南方却涌出许多,他定会觉得我早已离开,所以将人都撤了,南下吧。”
“殿下!这万万不可呀!”岩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家殿下周围没了一个护卫,那又会发生什么!“殿下,留你在此处受苦,已让臣等内疚,若是再让殿下周围无一人可用。我岩三岂不是午夜梦回之时,会被先父责骂。”
“我的周围无一人可用,才是好的。岩三,你到底明白吗?父王曾离那最高位不过一步之遥,却被人谋害,而后我与怀昔辗转逃亡,更为了躲避追兵,分隔两地而奔,到现在,入这姜府做一个不入他人眼的仆人。”
“这所有的事qíng,都不是你们能替我做的,所有的艰辛苦难,始终都得由我来尝,若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我活了下来,又有何用?借他人之力,报自己之仇?可笑吗?”
窦怀启语调轻淡,全然没有恨意。
“不论是父王亦或是先皇,要的是一个上能战沙场,下能斗百官的储君,而不是一个只能躲在他人背后的小人。若我连自己都保不下来,他日,我又怎么护住你们?只有在艰难中磨尖身上的利刃,方能致他人于死地。更何况,汴丘离皇室最近,姜府又是大官之家,消息来往频繁,我将入暗卫之职,待在此处,利永远大于弊。”
他话音一转。“怀昔过得可好?”
岩三慌忙应道。“二殿下流落于蜀川,被一武学世家所收养,想来比殿下在此处的日子,要好上几分。殿下在此太苦了。”
“苦吗?呵。”窦怀启轻呵了声。“我有鸿鹄之志,苦从何来?时间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岩三知道这次不仅不能将殿下劝走,反而得带上所有的护卫离开。临走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殿下,过几月,臣再来见你。”
岩三武功高深莫测,在姜府里来去自如,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南云院里。
窦怀启动了动肩膀,起身点亮油灯,慢条斯理的走到圆桌旁,倒了杯凉茶水准备润润喉。
房门却不合时宜的被人敲响。
“窦怀启?你还没睡?”
他本是如闲鹤一般,悠闲的饮着茶,一听姜裳的声音,茶水猛地如滚烫的热水,激到他的皮肤上。
“啊,嗯,主子有事吗?”
他将茶杯放好,从袖间取了个手帕,擦了擦嘴角,而后上前将门小心的拉开了一条fèng。
木门刚开,就见姜裳一张笑脸出现在门外。
她笑容灿烂,眼睛弯弯如月牙。“窦怀启你还未睡?咱们出来玩吧。”
嗯……
这黑灯瞎火的,窦怀启其实并不愿意出门,并不是厌恶姜裳,只是觉得不论她年岁如何,她始终是个女子,怕会有谣言乱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