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裳被他的问话提醒,方才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你还能在这汴丘待上多久。”
窦怀启身形一顿,手上的力气微微收紧,下一秒又恢复如常,他仍仰着头,绷着下巴,没有放松。“你已经知道了?”
“呵,怎么了?被我逮到秘密,是觉得不悦吗?”
窦怀启摇了摇头,“并无不悦,只是遗憾,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我在汴丘的时日所剩不多,这个秘密本应我亲自告诉你,谁知道此刻竟以这种方式让你知道了。”
他顿了顿,少见的打趣道。“若早知会如此,那几个胡人莫说是在我的赌坊里吵闹,就算是把我的赌坊拆了,我也不会允人将他们留下来。”
“呵呵。”姜裳突然轻笑道,只是腹部的疼痛让她又qiáng压下笑意。
笑声在长街上回dàng,无人相合,似有凄凉之感。
“何怀启。”
窦怀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他看着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姜裳瞧不见他的眼睛,自然不知此刻他眼中的温柔。
“何怀启,我姓何,你一定要记住。”
他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不允许反驳的qiáng势,只是这种qiáng势只维持了几分钟,随后他便降低了声量,似乎连他的冷漠都消融了。
“只此一件事,其他之事……你若嫌我是凉国之人,你都可以忘记,也可以告诫他人不许提起我,但……只这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姜裳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被月光笼着的他,身形模糊,肩膀处的月色跳跃,有些发亮。
“我为何要嫌弃你是凉国的人?”她停了停,语调微扬,“你以为我是楚国人,便将你们凉国视为仇敌吗?”
“楚国……呵,若是以前我许是会有国破家散的担忧,可惜啊,这辈子的我,是从未有过这念头。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屋顶上赏月吗。”
她的语气悠悠。
“我曾说过,我的心愿便是,愿我爱的人此生安稳,爱我的人永生相伴。那时,我便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话是我故意说与你听的。可你呢,竟一脸正气的告诉我事在人为,你要气死我?”
姜裳想到此事,心里发笑,右手成拳的在窦怀启的胸口上轻轻锤了锤。
“看来,我是你心愿中的后者。”
窦怀启只觉锤他胸口的手停了停,久久未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胸口变得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姜裳正用头倚靠在他胸口,压低了嗓音,似有些害羞。
“我不介意你变成前者。”
话语入耳时,窦怀启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他没什么反应的接着往前走,只是步伐越走越快,隐隐有了要奔跑的冲动。
“喂喂!”姜裳伸手捏住窦怀启的衣襟往下拉了拉,窦怀启的qíng绪才有些抑制。
他低头与姜裳视线相对,其实这夜深如墨,纵然是看得见姜裳的眼,也只是模糊一片,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的扯了张笑脸出来。“真好,早知道,我就早点派人去把那群胡人抓起来了,何苦等到今日。”
姜裳回笑以待,随后头倚靠着窦怀启的胸口,由着窦怀启抱着她前行,窦怀启脚下生风,许是用了内力,只是极为平稳,没有让她觉得有丝毫的不适。
回到南云院时,窦怀启先让她进屋将男子的衣物换下,自己退下寻司音前来。
姜裳腹部的下坠感令她不能忽视,可是她的眼里,嘴唇边全是笑意,巧笑若兮似初chūn之花。
她正慢条斯理的换着衣物,刚换好,司音已经叩门进来,应是起得有些急,穿了件外衣,带了汤婆子与月事带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姜裳连忙将衣物踢进chuáng榻下,右手则将chuáng上的纱帘放下遮住。
“主子。”司音将汤婆子放到桌上,而后拿出月事带,正yù讲解如何使用。
“我知道如何使用,你且先退到外室。”
司音虽然不解主子从何知道,但想来此事夫人自然是有面提过,点点头,将月事带jiāo与姜裳后,则低头退到外室了。
姜裳待一切安置妥当,窝缩在锦被中,汤婆子正暖着她的腿,也不再唤司音进来了,这夜已深,所以远远的命她退下了。
司音答允,临走时将油灯chuī熄,关上房门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