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林姨娘,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荣岚轻咳一声,迈步进了屋子,“见过父亲,林姨娘。”
见荣岚进来,林姨娘忙起身冲荣岚福了一福,又给她沏了杯茶,便安静的告退离开。
“公堂上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如今咱们该怎么办?”荣海示意荣岚在自己对面坐下,问道。
荣岚正在打量林姨娘这间简素却有不乏雅致的小客厅,心里对她重新评估,听到荣海问她,忙收敛心神,“事到如今,咱们就算再不甘心,也得承认,这次咱们是输了。”这一点荣海心里也清楚,就听荣岚又道,“与其再去纠缠,不但落了下成,而且还有抗旨之嫌,依女儿看,不如就这么着吧,所幸前些日子,哥哥一直都在认错,这次既被安国侯打成重伤,又被罢了官,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重了,咱们现在低调一些,只要父亲您这位大都督没有失了圣心,这些都是过眼烟云。”
这一句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想到自己府里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只是罚俸降级,并没有动他手里实权,这一点叫荣海悬着的心放下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水师大都督的金印还在为父手里。”
“不过这降级,”也够丢人的,他现在跟浙江水师都督侯志勇平级了,想到侯志勇还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荣海一阵儿牙疼。荣岚对这个倒没有太在意,“能降就能升嘛,只要皇上还器重您,一品半品的,不过是寻个由头就能升上来的,女儿觉得这降级未必不是皇上对父亲您的警告,您不是说了,钦差大人名为宣慰,实则另有目的,皇上是对父亲您不放心了?”自己在海上做的事,天高皇帝远的,夺财时人都捆走了,船则烧了,荣海自恃隆武帝是不可能知道的,只要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至于吃空饷什么的,根本就是小事,哪支队伍里没有?还不足以憾动他的大都督之位。
想着这些,荣海忍不住挠头,“唉,要是没有这次的事,我也可以写信过去,叫京城里的人帮着咱们打听打听皇上的意思,”
他心里对胡氏又恨上了一分,“你母亲真是一点心胸见识都没有,平白得罪了锦阳长公主,现在秦家这根线算是断了!”
自古文武不相统属,太平年间文臣就没有看上过武将的,更不屑与之来往,何况荣海这些年一直在江南,这京城里用银子砸出来的那点儿人脉,关键时刻,那些人根本派不上用场!荣岚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道,“父亲说的是,好在还有林姨娘呢,她到底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上次去妙水庵,李静宜根本不认她这个旧仆,我想可能是当时李静宜年纪还小,跟林姨娘没有多少感qíng,但愿安国侯还能记着些林姨娘……”
李静宜根本不认林姨娘?还有这等事?荣海眉头深锁,林姨娘回来可没有跟他提过这些,又听荣岚道,“亏我还一心想着好好赔qíng,李静宜但凡有些常人之qíng,都会体会咱们荣家的一片诚意,”荣岚好像到了今日才看清楚李静宜一般,“父亲也知道的,当初我跟她哪里是姑嫂,真如姐妹一般,还有林姨娘,都跪在李静宜面前了,结果李静宜却说,如果林姨娘觉得自己是长公主殿下的人,那她就叫人去将林姨娘跟荣屺领到芳园去,叫他们,”
荣岚悄悄看了荣海一眼,声音低了下来,“领差使。”
“欺人太甚!”荣海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她怎么敢?”这么不将他这个大都督放在眼里?!
荣海以为林姨娘过去,不论怎么样,凭着长公主府出来的,怎么也能在李静宜面前说上话,没想到不但一句没说出来,还遭了一番折rǔ,连带着儿子也被人视为贱役,“含墨竟然没跟我提过,”
含墨?叫的还挺亲的,荣岚垂眸道,“想来是林姨娘怕父亲您生气,以女儿之见,不过林姨娘去见安国侯,人家未必会给她好脸儿,咱们不能再凑上去叫人打脸了!”想到公堂之上李远山对自己跟荣峙的态度,再想想李远山跟锦阳长公主的关系,当初荣家求娶李静宜的时候,李远山可是决绝反对的,林姨娘是锦阳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却做了自己的妾室,她过去只怕更是在戳李远山的心。“是我想岔了,”荣海点点头,“这李远山不见也罢,左右事已至此,咱们也不必再去自取其rǔ了,”他好歹也是水师大都督,既然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了,该罚的都罚了,也没有必要再送着自己妾室去给人踩。荣岚抿抿嘴,将唇边的笑意压下去,林姨娘所恃的不过就是她曾是长公主府旧人这一点,这些年她靠这个,已经得了不少了,至少除了她,这府里没有一个姨娘能生下子嗣的,现在胡氏倒了,她就觉得有出头之日了?简直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