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默脱口而出:“我还想要。”
银杏树上一连滚落了三四个雪团子,惊得麻雀四散而逃。
季达明松开手,默默转身往屋外走,伊默亦步亦趋地跟着,可怜兮兮地拽他的衣袖:“车里不舒服,chuáng……chuáng很大……”
“天黑了再说。”季达明的头隐隐作痛。
给乐的。
晚上伊默很主动,该是在车里憋坏了,火苗热热烈烈烧到后半夜才熄。
“达明,我想去南京。”伊默的嗓音又软又哑,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嘀咕,“正月十五还没过呢,我想和你在一起。”
季达明替伊默揉腰,没给答复,只问伊默想吃什么。
“汤圆。”伊默恹恹地呢喃,“芝麻馅儿的,咬下去会流一嘴的糖浆。”
第二天中午,饭桌上多出一大碗汤圆,李婶专门煮给伊默的。伊默累着了,靠着季达明打瞌睡,半睁着眼睛吞汤圆,一口一个,揉着肚子餍足地吸气。
“少东家,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婶问,“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您提前知会我一声。”
季达明瞄了一眼伊默,忍笑道:“没有。”
他们正说着,陈五冲进门:“少东家,有消息了!”
伊默被吓醒,鼓着腮帮子咕噜一声,咽下了整个汤圆。
“二少爷有消息了!”陈五双目赤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您快看看。”
前堂的门没关,寒风一股一股刮进来,季达明颤抖着接过陈五递来的信,半晌才拆开细看。前世他根本没找到自己的弟弟,而今生伊默的命运一改变,人人都变了。
“您前几日让兄弟们打听陈记离开南京的缘由,打探消息的人发现陈振兴膝下无子,曾经想领养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就去孤儿院了解qíng况。”陈五费力地解释,“这一打听,竟然发现孤儿院五年前曾经收留过一个……很像二少爷的孤儿,年龄相貌也对得上。”
季达明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信纸上的字像是在飘。
“达明。”
他的手背上多出一只小手。
“小默……”季达明猛地回神。
“达明,不要急。”伊默亲了他一口。
季达明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人还在孤儿院吗?”
“年代久远,孤儿院的院长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孩子有没有被领养,兄弟们怕耽误了时机,立刻写信回来,希望您亲自去看一看。”
这下子南京还是非去不可了。
季达明把离开的时间提前到了三天后,暗地里嘱咐陈五将他要出城的消息散播开来,即是引诱陈振兴放松警惕,也想让孟泽露出马脚。而伊默无jīng打采的,背着季达明把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这小孩向来乖巧,觉得事态严重,都不愿开口让他带着一起去,怕季达明为难。
可是季达明哪儿敢放伊默一个人在公馆里?前世的悲剧加之重伤时的噩梦,无时不刻不在他耳畔敲响警钟,所以他假装没有发现伊默的小动作,只偷偷告诉李婶把他俩的行李一并顺了。
伊默每天都往行李箱里塞点东西,一开始是毛衣,后来还塞小裤衩,季达明发现以后哭笑不得,晚上和伊默躺在一起时故意调侃:“我走了,你想不想我?”
“想。”伊默说完又重复了好几遍,最后把自己说哭了。
伊默对待感qíng,比季达明坦率。
“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替伊默擦眼泪,“我这不是还没走吗?”
伊默还是呜呜地哭,捂着耳朵不听他解释,最后拿屁股对着季达明,哭累了才睡着。
“都不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季达明等伊默睡着以后,气恼又无奈地把人抱进怀里。
罢了,三天后解释也不迟。
年节里几乎天天都在下雪,伊默以为自己去不了南京,就求李婶给季达明fèng手捂子。这玩意冬天用着暖和,多是狐狸皮做的,古时候就有,流传至今没了那么多讲究,方便又实用。
李婶二话不说fèng了一个,伊默拿到手,立刻红着眼睛去找季达明。季达明正往车里装行李,待会儿陈五开车送他去坐船。
“达明……”伊默把手捂子藏在身后,围着季达明团团转,恋恋不舍地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