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林家父母太忙不能回来,二娣就自己做饭给自己吃。
林母心疼她,喊她放了学直接来大学里玩。
同事们都知道林母领养了一个小女孩,一开始还都反对,给林母说太大了养不家。
可见到了二娣,真正相处后,人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小孩子。
大人们买了漂亮的玻璃纸糖果,纷纷和二娣做游戏,想看她把糖果放进小玻璃罐头时,眼睛亮晶晶的小表qíng。
半年之后,林母吃二娣做的番茄炒蛋时,跑到厕所嗷嗷吐了起来。
上医院一查——两个月了。
林父林母高兴极了,两家开了家庭聚会,老一辈跑来H省,闹了三天三夜。
十多年来积累的仇恨因为这个孩子,烟消云散。
“阿冰,把那个孩子送回去吧。”婆婆告诉林母。
“啊?”林母没反应过来。
“那个二娣对吧,已经没用了,给笔钱送回去。”婆婆习惯xing教育林母,“阿冰,不要妇人之仁。”
“你知道二娣那个家不,这种农村家庭,扯上关系了就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了。”
林母好像掉入了冰窟里,几天来的欢欣成了泡影。
林母是拖着身子送走两家人的,等妈和婆婆都走了,她一头栽倒进林父怀里。
待她醒了,小小的二娣坐在chuáng边给她削苹果。
二娣削得特别好,一皮儿到底,颇有老僧入定的禅意。
“毓毓。”林母看着她。
“妈,你醒了。”二娣咧嘴一笑,手中的刀快了两分。
“喜欢爸爸妈妈吗?”林母问。
“喜欢。”二娣gān脆地答。
这半年来,她的xing格乐观多了。
“想家里人吗?”林母又问。
二娣不知不觉垂下脑袋,“想……想三娣。”
林母好奇了,“为什么是三娣?”
“三娣是妹妹,我俩好。”二娣瘦削的脸庞,出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光晕。
林母很难理解,在那个家里,明明父母把二娣和三娣区别对待了,两个小小的人儿却没有因为这种人为的区分,产生丝毫芥蒂。
林母握住二娣的小手,二娣手中的刀抖了一抖,“妈,你小心,我把苹果削了来。”
“毓毓,想跟爸爸妈妈永远生活在一起吗?”林母说着说着,眼睫泛泪,“妈妈舍不得你。”
二娣小小的身体,不知为何发起抖来,“我……我也舍不得妈妈……”
当林父打饭回来,母女二人已经哭成了一堆。
林家父母决定真正收养二娣,他们要再次去一趟那个遥远的小乡村,与夏姓农民谈条件。
二娣抱着自己半年来收集到的玻璃纸糖果,存了满满的一罐子,她说,要送给三娣。
林父出了一大笔钱,夏姓农民的小儿子出生不久,农民咧开huáng牙,数着钱笑成了一朵jú花。
二娣一到就找到了正在烫蚕茧的三娣。
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穿了白色的公主裙,小红皮鞋,林母还给她梳了两个小辫子。
三娣一回头,还是那身花棉袄。
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好久都不说一句话。
当晚为了让二娣安安心心走,林父林母决定住一个晚上。
第二天起来,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林父听出了那是孩子声音,飞也似地冲到了厨房。
入眼,全是血。
二娣躺在泥土地上,浑身的血。特别是左手,小手指抽动,一截几乎完全掉了。
林父完全懵了,跑过去抱住孩子,“毓毓,你挺住,爸爸带你去医院。”
二娣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手里还抱着那罐玻璃罐子。
林父瞪了旁边拿着菜刀,一脸茫然的三娣一眼。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娣当时惊惧得如小鹿一般的眼神,三娣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要辩解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
林家父母抱着二娣láng狈出了村,一路从镇医院到县医院,辗转再到省医院。
二娣的手指保住了,同时也沉默了许多。
一天到晚,抱着那罐舍不得吃的玻璃罐子,看着白白的天空,能看一天。
她跟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林家父母开始以为她是被自己深爱着的妹妹刺激了,对她加倍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