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澜道:“他在望月这么久,朔云却依旧井然有序,天下安稳,说明他手下有治世之才。公孙奕死了,他们很快能寻出龙首。而且公孙奕在军中素有名望,他一死,便会激起朔云将士的士气,反而会对望月不利。留着他,方才可以牵制朔云的那一群láng。”
李邺谨很想将公孙奕折磨至死,但是顾天澜说得其实不无道理。
李邺谨轻笑了一声:“听澜儿的,留他一条命,只是活罪难逃。”
顾天澜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顾天澜被李邺谨qiáng硬地按在那里,看着各种各样的酷刑在他的身上用了一遍,他紧紧抿着唇,但是浑身紧绷着,肯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这样一声不啃,顾天澜反而愈加心疼。
那些被烧得通红的烙铁落在他身上,一股烧焦地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顾天澜下意识地起身。而他的头发恰好散开来,那双眼睛朝着顾天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像是在安抚她。顾天澜冷静了下来,脚步并未迈出去。
顾天澜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跟着李邺谨出了刑部大牢的。正午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气,反而觉得无比的冷。
“那名单,你是怎么拿到的?”顾天澜低声问道。
李邺谨心qíng甚好,吐出一个名字:“季英韶。”
顾天澜瞬间便懂了,原来她败在这里。
顾天澜回到甘泉宫的时候,久久不能回神。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dàng的便是公孙奕血ròu模糊的模样。
那段消失的记忆彻底从她的脑海里苏醒过来,她想起在朔云发生的一切了。
她是顾天澜,也是顾水月。顾水月嫁给了公孙奕,两人互相争斗猜忌,再到心相通。顾天澜千方百计想要追寻的东西,顾水月找到了。顾水月找到一个待她一心一意,视若珍宝的男人。公孙奕本来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但是待她却看得比江山还重要。
顾水月何其有幸。
顾天澜见过公孙奕的许多样子。
冷酷的,张扬的,高傲的,狠戾的,但是唯独没有见过这般凄惨的。
顾天澜的晚膳没有用两口,一想到公孙奕在牢中受尽折磨,顾天澜便觉得食难下咽。
顾天澜如今心神不宁的,她知道她不可自乱了心神,没到绝境就这般自怨自艾。
顾天澜呆在甘泉宫里,那些安cha在宫里的眼线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她便知道李邺谨所言非虚,他已经掌控顾家旧部的名单,或许不是全部,但是也足以剜了她的双眼,让她寸步难行。一旦想到李邺谨将那些旧部一个一个找出来,折磨致死,顾天澜便觉得一顾热血在心中翻滚着。
那些都是顾家的旧部,对顾家忠心耿耿,他们隐匿在人群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终日活在惶惶不安中,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顾天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份名单是季英韶给李邺谨的。
季英韶的目的是要为顾天晴报仇。
她没想到季英韶竟能掀起这般làng,让她陷入如此境地。
顾天澜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冰冷的烛火照亮了她惨白的脸。
她的思绪在泥泞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
季英韶要他们死。
李邺谨却要他们生。
这矛盾其实已经种下,会渐渐生长爆发,她只需要平心静气,慢慢等待。
夜色沉沉。
太和殿中。
李邺谨望着面前bào躁的男人,若不是他留着还有用处,李邺谨恨不得杀了他。
他对顾天晴没太多感qíng,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皇后,一想到自己的皇后和这人滚在一起的模样,李邺谨便觉得羞rǔ。
季英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昔日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此时穿着黑漆漆的衣袍,胡子拉渣,凤眸里透出狠戾与疯狂。
“你为何还不杀了顾天澜?”季英韶瞪着他,问道。
李邺谨耐着xing子道:“留着她还有用。”
“你把她给我,我要杀了她。”季英韶红着眼睛道。
他几乎每天夜里都梦到顾天晴,顾天晴浑身是血的要他为她报仇。
杀了顾天澜,天晴才能走得安稳。
李邺谨不耐烦道:“朕说过会杀了顾天澜的,只是还不到时候。你去查查狄兴远如今在何处,并将顾天澜落在朕手里的消息传递给他。十日内他不能平叛岱州的叛乱,朕便杀了他的主子。”李邺谨安抚道,“待到岱州的乱平了,朕抓了狄兴远,便将顾天澜jiāo给你,任由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