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得意的笑容沒有存在多久,便转变成了一种触痛的惊愕。
党奇僵直了身体,圆张的口中塞满了纸屑,令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些剩余的纸片儿从他指fèng间纷纷扬扬的飘落,如同xué一样旋转着,旋转着,旋转着……
白雪满地。
皑皑白色中,一滴鲜红的血溅落。
一滴、两滴、三滴……
党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额亦都支撑住儿子缓缓瘫倒的身子,将他搂抱在怀里,一如小时候那样,抱着他。
“阿……”
“孩子,你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额亦都含泪闭上了双眼,声音低沉微颤。
“……玛。”
党奇的胳膊垂下,手中残存的纸屑悠悠落下。
轰然倒下的身躯压得额亦都一个踉跄,那个苍健的老人绷直着脊背,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慢慢松开刀柄。
刀刃cha在党奇腰腹间,直沒入柄。
“阿……阿玛卡[1]?”房门口,木槿一手掀着门帘,表qíng僵硬的看着房里的父子俩,讷讷的问,“党奇……怎么了?”
额亦都慢慢举起颤抖着沾染鲜血的左手,掌心颤巍巍的覆盖上党奇圆睁的双目上。
血迹擦过那张年轻的脸庞。
眼睑合拢。
党奇的表qíng出奇的平静。
额亦都啜泣成声。
“啊。。啊。。”房门口陡然爆发的尖唳,裹着qiáng烈的惊惧,犹如一道惊雷般劈裂了原本欢庆的整个宅院。
? ?
啊。。
惨白的小脸上,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啊。。
她的耳廓微动,脑海里似乎不停的响彻着一遍又一遍的尖叫声。
她不舒服的蹙紧眉头。
眼睫翕颤得愈发厉害。
莽古济神qíng紧张的低头望着chuáng上的女儿。
“阿木沙礼……”她屏息望着chuáng上的女儿,目光热切得险些落下泪來。
眼睑微微开启一线,终于,颤抖着重新睁了开來。
“阿木沙礼!”莽古济欢喜的哽咽。
她看着满脸憔悴的母亲,胸腔中充斥着qiáng烈的酸楚,她委屈万分的开口喊道:“额……涅。”
声音低如蚊蝇。
站在莽古济身后的色尔敏只能看见大格格的嘴微微动了下,根本沒听到任何声音。
但是莽古济已是激动不已的点头:“嗳,额涅在的,在的,乖女儿,我的阿木沙礼,额涅在的……”
“额……涅……”她勉qiáng张嘴,嘴角gān裂苍白。
她转动着酸涩的眼珠,打量着周围。
原來自己沒有死!
自己真的活过來了。
莽古济边笑边落泪,怜惜的抚摸着女儿的鬓角,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告诉额涅。你饿不饿?”
瞳孔骤缩。
阿木沙礼的身体微抖。
莽古济茫然无措的举着手:“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好?”
她闭了闭眼,用力控制自己qíng不自禁发抖的身体。
多么惊怖的字眼!沒想到自己居然连听都听不得那个字了!
居然害怕得如斯境地!
“阿木沙礼……”
她不停的深呼吸,qiáng迫自己平静下來。
莽古济担忧的望着女儿。
“大格格,奴才熬了小米粥,您要不要用些?”色尔敏好意说着。
沒想到阿木沙礼抖得愈加厉害了。
莽古济恼火的将她连打数下:“你作死呢,胡说八道什么,想害死我女儿么?”
阿木沙礼四肢微微抽搐着,她双手握拳,身体紧紧绷直着。她咬紧牙关,侧过脸來看向莽古济和色尔敏,面部表qíng扭曲,眼神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森冷的寒芒。
“吃……”她吃力的从齿fèng中挤出一字一句,“死……杀……报、仇!”
莫名的,色尔敏被那寒意凛冽的目光一刺,竟心悸得手指一滑。
啪的声,粥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小米粥蜿蜒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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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玛卡:满语发音amaka,公公的意思。
第四十九章 初谋亲事(1)
党奇死了。
这个消息像颗pào弹一样轰炸得整个木栅动dàng不安,额亦都的大福晋扎剌玢病倒了,她生了九个儿子,党奇在她眼里是最听话最有出息的一个,党奇死了,年仅二十六岁,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的。年事已高的扎剌玢一时接受不了,病來如山倒,直至卧chuáng不起,药石无用。
努尔哈赤很是震惊,把额亦都叫去了木栅训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在众人惋惜声中,党奇丧礼波澜不惊的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