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息工夫,马车已驶过了那宅门,果然另一边又有三骑马奔驰过来,马上之人不说个个身披绫罗,也都衣着不凡。
阿木沙礼忍不住频频回头探望,眼瞅着那三乘马果然在了那座宅门前停了下来,不由愈发对那邻居好奇起来。
“那宅子住的是什么人?”
国欢轻笑:“你忘啦?再仔细瞅瞅。”
因是坐在车内,视线有限,她虽然觉得这条街以及那宅门颇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身在何处。
她不禁摇了摇头。
国欢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忘xing大的笨蛋,那是八叔家呀!”
“八叔家……”她被鼻尖滑过的那抹冰冷滑腻的感觉,刺激得全身汗毛林立,一时愣怔,脑子一时懵了。
“怎么了?”他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担忧起来。
“嗯、啊……八叔……八叔?”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皇太极那克出!”
她几乎下意识地抬起上身,探头便要从窗外伸出去。国欢笑着拉她回来:“那日坐帐,还是八婶给你送的吃的,你倒是全忘了。”
整场婚礼她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煎熬中度过的,哪里会去留意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此时马车已然走完整条街,眼前景物一变,人流逐渐多了起来,国欢伸手将车窗帘子放下,顺手握住她的一只手。
手心里握着的那只小手略微一挣,便没再有动静,国欢见她并没有甩开他,不由心中欢喜,脸上的表qíng愈发显出温柔来。
阿木沙礼只觉得浑身犹如针扎般难受,她将头扭向车壁,qiáng迫自己尽量不去关注自己的手。
第二十二章
女儿女婿回门,武尔古岱甚是高兴,而莽古济对国欢却是淡淡的,只对阿木沙礼极尽关怀,问东问西、问长问短问了一大堆,阿木沙礼却是懒得回答,大多数qíng况下都只是低着头吃东西填肚子。
门莹果然寻了个机会,向莽古济禀告了夫妻俩分房就寝的事。莽古济先是一惊,又抓来讷莫颜一通审问,最终确认是因为国欢服药的缘故,并不会长久如此。
莽古济听完后反而心头松快下来,偷偷将女儿拉到自己房里,小声嘱咐道:“这对你倒也算是件好事,你也没好好做个月子,身子亏空得太厉害,不适合马上有孕……”
阿木沙礼很不喜欢听到跟怀孕有关的话题,她的脸刷的拉了下来,脸色yīn沉的厉害,眸底黑魆魆的,闪现出不耐和厌恶之色。
莽古济自觉失言,马上闭嘴。
事qíng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来阿木沙礼越来越显得平静,可是作为一手把她养大的母亲,莽古济十分清楚,其实这件事造成的伤害永远没法抹去。甚至在女儿心中,这根刺,至今依旧明晃晃的戳在她心头上,若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便会引起她的qiáng烈反弹。
其实她宁愿阿木沙礼向之前那样歇斯底里的哭闹一场,好过她现在这般面上淡然,内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真心希望女儿能和女婿好好过日子,忘掉过去。
莽古济有些儿害怕见到阿木沙礼那种yīn暗晦涩的表qíng,于是故意岔开话题,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额涅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你以后和国欢好好过……可别学你四姨,没事尽瞎闹腾。”
阿木沙礼知道额涅的用意,所以虽然她对穆库什的事qíng并不感兴趣,却依然顺着莽古济的话引子,接道:“四姨怎么了?”
莽古济抿唇忍笑,显然穆库什这回整出来的事令她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可惜不能摆在明面上。
“你郭罗玛法不是年初说好将她许给额亦都了吗?她不乐意。”
不乐意是正常的。阿木沙礼磕着瓜子,心想,穆库什虽然嫁过人,可是她未曾生育,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让她嫁给一个妻妾子女众多,连孙子老大不小的老头子当继福晋,换谁能乐意?
“额亦都大人的确年纪略大了些。”
何止是略大,足足大了三十三岁。
莽古济撇了撇嘴,想起当年阿玛将她许给武尔古岱,她当初也不乐意,还作死作活的闹腾过。现在和穆库什一比,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太多了。当年孟格布禄若不是因为东哥,而死在前头,说不准自己就跟穆库什一样,被许给孟格布禄这个老头了。
可惜看额亦都的身子骨,年纪虽大,却依然矫健,这几年暂时是死不了了。
“说来也怪,你四姨那面团一样的xing子,居然也会反抗。我还以为她老实巴jiāo的连个‘不’字都不会说呢。”莽古济唏嘘,“她这年纪嫁过去,怕是最后也做不得长久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