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可兴天下可亡天下”谶语出生的女真第一美女就这么结束了她的一生,消息传回赫图阿拉的时候,瞬间浇熄了努尔哈赤称汗的好兴致,哪怕他最宠爱的十五阿哥多铎爬上他的膝头各种卖乖讨巧,都没法让这个新出炉的大金国汗落寞的脸上展现一丝笑容。
努尔哈赤瞬间苍老,仿佛一下子透支了十年的寿命,从一个矫健的壮汉变成了真正的老人。
整个大金国在不为百姓所熟知的木栅内,沉浸到一种完全体味不出欢喜的诡异氛围中去。
岳托的长子岳洛欢出生于天命元年八月十三,虽然已有一子一女,而硕托也已婚配成人,然而在济兰的刻意为之,代善的不闻不问之下,他们两兄弟带着妻子、子女依旧和父母长辈住在一起。和穆图尔贺的直慡泼辣相比,硕托的元福晋乌日多克唯唯诺诺,所以济兰柿子挑软的捏,经常故意找乌日多克的茬,将她喊到自己屋里立规矩。
乌日多克受了委屈,嘴上不曾说什么,可一双眼整日红肿,眼神怯懦,但凡不是眼瞎的都能看的出来。硕托为此与济兰吵过好几回,却因为代善无心cha手内院,闹腾的再厉害也拿济兰没辙。
如果说大金国汗在称汗后整个人快速衰老了,那么大贝勒就像是丢了魂了。代善从偶尔醉酒变成了时而醉酒,到如今日日泡在酒里,偏他喝醉酒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透亮,整个人除了看起来反应迟钝了些,形同没了魂魄的木偶之外,倒是一扫原先的温软之气,喝出了男子汉的豪qíng来。也不知道是这份豪迈气概吸引人,还是身为大阿哥大贝勒的未来国汗身份吸引人,总之,建国之后的代善愈发变得忙碌起来,父子之间难得碰着一回面。
第三十四章
这一年大金引入养蚕,由木栅大福晋阿巴亥领头,赫图阿拉的权贵女眷纷纷效仿,学着养蚕纺丝。上行下效,虽然暂时看不出成果,但这股风气倒是让因为日渐富庶的生活所迷,而越来越惫懒动弹,四肢不勤的众福晋们在内宅中有了新的差事。
阿木沙礼并不算笨拙,可是她对那种毛茸茸的虫子实在心有抵触,一看到蚕虫在桑叶上蠕动,然后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心底就毛骨悚然,jī皮疙瘩满身爬。最终家里养蚕的活计都由松汀带着讷莫颜等一gān丫头完成,不过一开始因为实在不会侍弄,结果死了一大批的蚕虫。
国欢听说了之后,只是轻笑,并不置言。不过眼见得家中蚕虫死了一批又一批,连阿木沙礼的额涅都将蚕宝宝养成茧子了,松汀等人却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求教国欢。果然国欢参与进来后,所有的问题皆迎刃而解。
做了阿玛后的杜度和岳托,举手投足的行动之间皆褪去了少年气息,俨然有了男子气概。如今爱新觉罗家孙子辈的第三代代表人物已然崛起,所有人见了杜度和岳托,都称赞二人有当年父辈英气,少不得将来必是大金的巴图鲁。
和杜度、岳托相比,国欢显然要低调了太多。大约是无法参与体力活上去,这两年国欢的个子虽也有增长,但体形依旧偏瘦,瘦长条儿,虽少了份魁梧qiáng壮,却是愈发突出一身玉树兰芝的清华气质来。有时候,阿木沙礼看到他埋首读书的脸时,竟会无意识的看到走神儿。她向来是个贪爱英俊脸儿的,要不然幼时也不会经常嚷嚷着说要嫁给达海。
达海至今未娶,早已过弱冠之年的他,任由时光蹉跎,一心扑上了翻译各类兵法书籍上头。他与家中亲人早已多年不曾往来,玛法博洛过世后,艾密禅更是不管他,两个兄长又根本管不动他,所以眼见得他到现在身边也没个妻妾服侍,却是有心无力。之前也有不少去司文翰读书的贵女爱慕他年少英俊,博学有才,曾有意相许,频频示爱,可惜达海就像是完全读书读迂腐了一般,完全不开窍,如今年纪渐大,见他依旧如故,不懂风qíng,榆木疙瘩一个,便都纷纷熄了心思。脸长得再好看,也架不住现在整日扑在书堆里,爱书成痴,将自己搞的一身落拓,头发胡子俱无心打理的糟蹋。
任是阿木沙礼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通世上怎会有如此爱书胜过一切的书呆子。
“若是你现在未曾嫁我,可还愿意嫁与达海?”无人时,国欢搂着阿木沙礼也会如此调侃她。
但这个时候的阿木沙礼,往往都是在神游太虚的走神儿,从没仔细将国欢的话听进心里去。
天命二年的新年,科尔沁的明安前往赫图阿拉,天寒地冻,一路风雪,是以到了正月初八,努尔哈赤听闻消息后亲率众福晋及诸阿哥弟子出城至百里外相迎。路宿二夜,直到初十才在富尔简岗接到了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