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沙礼。”她心疼女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虽说女儿已有十七岁了,可在她这个当额涅的眼中,女儿依旧是自己怀里那个爱撒娇的甜妞儿,也正因为她心存歉疚,感怀女儿过去那般天真无邪的娇憨,她把这份爱意都填补到了小女儿身上,不知不觉间将佳穆莉宠得比当年的阿木沙礼更甚。
听着额涅充满爱意的一声呼唤,那张看似麻木的脸上,终于动容,怔怔的落下泪来。但这不过是转瞬间的变化,泪水溅落在地的那一瞬,她的表qíng猛地狰狞起来,甩开莽古济的手,咬牙道:“额涅您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女儿求过您,不要将我嫁给伤害过我的凶徒……额涅,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你分明知道……分明知道……”她先还努力告诫自己得镇定,可当真把话从口中说出时qíng绪便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连带的气息也乱了,痛不yù生,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我好疼,好疼……”她撕扯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泪如雨下,“可我却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在疼,我到底该恨谁,我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呀——”她双手握拳,一拳一拳的砸在地上,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减少些身体四溢的痛楚,“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我嫁给了伤害我的凶手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让我qíng何以堪!qíng何以堪……”
第四十四章
莽古济颤抖着双唇,数次想打断她的哭闹,可几度开口却发觉自己根本无从说起,最后见女儿哭得崩溃,她终于醒过神来,大叫一声,一巴掌拍在女儿背上,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打得身颤手抖,阿木沙礼哭得愈发凄厉,莽古济心头一酸,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手里攥紧了拳头,依旧砸着女儿的背,边哭边打骂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是要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吗?你……你怎么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乌吉嬷嬷见母女两人各哭各的,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忙过来劝道:“大格格快收收心思吧,这些年灌下多少药进肚子,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些,你怎的又听风便是雨起来。福晋是你的额涅,她为了你cao碎心了,你讲这样诛心的话,让福晋qíng何以堪?”
阿木沙礼跪坐在地上,失声恸哭:“国欢都承认了,他都承认了……”
莽古济伸手拧她的嘴:“你是要生生气死我!你有本事出门到大街上嚷嚷去,我管不着你了,我也不管你了,你不要脸了,别拖累得你妹妹跟你一起没脸,你妹妹以后还要说亲找婆家呢……”
乌吉见莽古济这会儿脸色雪白,知道她是真伤心,气得狠了,居然连说话都不假思索起来。眼见得再话顶话的顶下去,这母女俩的qíng分还真能给弄拧了。
“福晋你缓口气,好好跟大格格开解开解,她只是一时激动,脑子转不过弯来!”乌吉将将莽古济拉开,不让她再打阿木沙礼。“大格格,你快别哭了,有话好好说,这里头真有误会,不是三言两句能够说得清的,国欢阿哥没有对不起您,福晋更是全心全意为您着想,您可千万……千万不能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最后让亲者痛仇者快了啊!”
莽古济见大女儿哭个没完没了,一副作死作活的样儿,心头火勾得愈发烧了起来,心一横,更是口没遮拦的骂道:“我算是白疼了她这么些年了,乌吉,你看看她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竟好像我对不起她似得,恨不能要吃了我去。罢罢罢,你长能耐了,翅膀长硬了,你不用说那些戳心窝的话来指责我,你有本事直接拿刀子来捅了我。”
“福晋,你少说两句气话吧。”乌吉急得跳脚,“大格格,大格格,你快别哭了,六年前的事,不是我们要瞒着你,实在是……实在是一言难尽,有些事我们是知道的,可有些事我们的确不清楚,查也查过了,这背后到底是哪个丧了良心的在使坏,已经无从查起。不只是你委屈,其实当日无论是国欢阿哥,岳托台吉还是杜度台吉,都是被人陷害了呀……”
阿木沙礼浑身一震,哭声顿止。
其实从发现廖婆子,到廖婆子怕死说漏嘴,她并没有实质xing的听到任何有关当年黑牢中自己被侮rǔ的事,廖婆子反反复复念叨的也不过是孩子的事。只是仅廖婆子那一遍遍提醒孩子的话,已经刺激得她失去了理智。她因惧生恨,巨大的自责和负疚压垮了她,那一刻她就像是溺水者濒临死亡,临死前只想减轻自己的痛苦,她下意识的把这种负疚悔恨推出去,发泄到至亲至爱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