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已是痛哭流涕,他无兄长,阿玛又是个只顾自己痴qíng,对妻儿对家庭没任何归属感的人,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背负着责任,努力成长。皇太极这番话,无疑是将他看成了自己亲近信任的侄子,方才会对他说这番推心置腹的劝谏。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六年前的错事就像是他一生中污点般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他痛苦却无从倾述,连他最亲近的济尔哈朗也不敢告知,也正因为此,从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在彼此成家后反而渐渐疏离了qíng分。
“八叔……真的不怪阿木沙礼,也不怪杜度和国欢。这事……无从查起。”他压抑住心中的痛恨,咬牙道,“只怨我们不小心,中了算计,寻源追溯,线索都断在了图伦处。先时只盼图伦的遗书能提供些线索,可……那遗书凭空消失了,这事便当真死无对证,无从查起了。”
皇太极神色微凛,沉吟片刻后摇头道:“这件事一下子就算计了你们三人进去,我并不认为要谋划如此大的事qíng就真的能做到一点痕迹不留。兴许只是你们想岔了方向,图伦的遗书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岳托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顶:“或许是……”
“图伦与褚英密谋,遗书之类要么涉及家人,要么涉及密谋之事,但是,正如你所言,阿木沙礼当年不过是个弱质女童,她的生死,与褚英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岳托心中一动,知道上位者的眼光和心胸不是他们这小一辈的人生阅历可比,身居四大贝勒之位的皇太极更能体会到褚英的想法。难道说,其实阿木沙礼和他们三个人被算计,其实和褚英密谋造反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关联?自己从一开始着手查证的方向就是错误的吗?
皇太极见他面露思索之色,想到自己接下来所要提的要求,索xing再卖他一个好,提点道:“与其困死在褚英囚禁了阿木沙礼这条线上,不如回想一下,当初你三人可曾做过些什么,在不自知的qíng况下得罪了什么人。”
岳托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我竟从未这般想过。”一时懊悔,“这么些年过去了,怕只怕很多线索早就断了,更难查证。”
皇太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提点你去彻查,不过是不想因为这件糊涂事让你心里落下疙瘩,影响你一辈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侄子,你和杜度一样,都是我所信任和喜爱的侄儿,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不希望你们栽在这么一笔糊涂账里。”语气一厉,深邃的目光沉沉bī视过来,岳托只觉得心中一晃,油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果然,皇太极没有任何犹豫的,直剌剌的说道:“兰豁尔血统不明,念着她好歹是我爱新觉罗的血脉,她可以继续活下去,但是不宜再留在你身边抚养。”岳托张口yù辩,皇太极一挥手,直接把他的话给阻断在他腹中,“你除兰豁尔之外,尚有一子二女,如今你内宅无人,这三个幼子尚无人照料,你当务之急赶紧续弦娶妻进门,让这三个年幼丧母的孩子有所依靠。过几日你便把兰豁尔送到我家来,兰豁尔的明面上依旧是你的女儿,其他的不用对外人多提及,只说我念你抚养孩儿不易,接一个长女来代为抚养。”
岳托不愿答应,可皇太极字字句句说的中肯,他想拒绝,可一对上皇太极严厉中透着关切的神qíng,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这般犹疑间,皇太极已是劈头厉喝:“你这般优柔寡断,难道要学你阿玛不成?!”
岳托如遭雷击,浑身发抖着,从牙fèng里挤出一个字:“不……”
“既是如此,自当好好去考虑如何寻一个贤惠之人聘为福晋,如何抚育丧母的幼子成人,而不是成日里只挂念着一个血统不明的jian生女……你莫忘了,兰豁尔的生母如今可是国欢的福晋。国欢顾念与阿木沙礼的青梅竹马之qíng,娶之为妻是一回事,但若知晓自己的妻子当年尚有女儿存世,且兰豁尔生父不明……”
“别说了!”岳托激动的喘气,满脸颓败,“别说了!”他不敢去赌那个可能xing,国欢和阿木沙礼就住在八叔家隔壁,八叔能觉察到这样的隐秘,难保国欢不会同样觉察到,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兰豁尔的存在被国欢或者杜度知晓后的后果。
阿木沙礼当年下场如何凄惨,他历历在目,他不愿这样的女子再被揭开伤疤,不愿无辜的她再因此受到牵连,毁了她现有的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