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济被她的歪理气得不行,手掌在炕桌上拍得砰砰响:“阿巴亥生了三个儿子,肫哲养在她名下,若非顾念儿孙的名声,你郭罗玛法怎会轻饶了她?”
“我听说多铎舅舅病了?这病得倒是及时,郭罗玛法最是心疼十五舅了。”
“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阿巴亥要怎样都随她去,她是死是活与我何gān,她又不是我的女儿。”
“额涅,我只是在跟你说一样的道理。”她走近了些,在炕沿上侧歪着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母亲,“额涅难道不觉得从郭罗嫲嫲被逐出宫起,这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连发生得太过巧合了吗?”
莽古济不以为意道:“你郭罗玛法年纪大了,难免脾气不好……”
“额涅,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正如你所说,郭罗玛法年纪大了,自大舅身死之后,大家公认都以二舅为继嗣之人,可拎得清看得透的都明白,打从郭罗玛法册立四大贝勒起,这四人的地位权利都是均衡的,没有所谓的高低之分。四大贝勒互相牵制,彼此制衡,只是大贝勒稍许有点名望罢了。阿巴亥的事闹将起来,如今二舅还有何名望?即使郭罗玛法不曾追责,二舅也是颜面扫地,人气尽失。同理,五舅舅一怒之下杀了郭罗嫲嫲……”
莽古济打了个寒战:“你五舅……那是无心之失。”
“五舅弑母固然是偶然的,但以五舅的脾xing,郭罗嫲嫲失宠被逐,他必然动怒,且不愿接了郭罗嫲嫲回家奉养……这一点是必然的!五舅的名声偶然也罢,必然也罢,终归是不好听了,谁愿意追随侍奉一个xingqíngbàonüè,不念恩qíng的主子?”
第六章
莽古济哑然。
“额涅。”阿木沙礼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轻声细语,“额涅平日该多劝着五舅,让他待人宽和点,最不济,也该学着四贝勒那样……”
“学皇太极做什么?”显然莽古济对皇太极没多大的好感,她是嫡女,打小孺慕东果,畏惧褚英,敬爱代善,至于比她年幼的皇太极,因为布喜娅玛拉的关系,她与这个八弟向来不亲热,甚至还有点敌视。
“额涅!”阿木沙礼打断莽古济的嗔恼,“额涅难道不曾想过大金未来之主究竟花落谁家么?”
“这还能有谁?自然是你二舅……”
“可二舅现在惹恼了郭罗玛法,虽然明面上未曾受罚,到底……私德有亏。”
莽古济沉吟:“如果不是你二舅……我也猜不出还能是谁,你郭罗玛法的心思我从来没猜准过。”
阿木沙礼微微一笑,知道母亲说的真是大实话,以莽古济对政治的敏锐程度,别说去猜努尔哈赤的心思,她是根本没费心思量过这些看似闹剧背后的层层算计。
阿木沙礼也没有完全琢磨明白,但这不妨碍她去借此争取一把:“额涅,你觉得二舅和五舅,你更愿意看到哪个人坐上大汗之位?”
莽古济讶然:“那还用问吗?自然是你五舅……那可是你亲舅舅。”
“可是五舅的脾气不好。”
“他脾气再不好,也是你的亲舅舅,何况五舅妈还是你的姑姑。”
“二舅家的萨茵福晋可也是我姑姑呢。”
“那怎么一样呢?你二舅的xing子看似柔和,其实最是凉薄不过,你看看他对屋里的那些妻妾,便是他自己的子女都是不闻不问。他这辈子呀,除了对东……哼,他这辈子都祸害在那个女人手里了!那贱人一死,他活着跟死了也没两样了!”
阿木沙礼一阵儿恍惚,顺着莽古济话里的意思不由想起那个小名叫东哥的女人来,人人都说她是祸水,可她这辈子活了三十三年,却比有些人活上一百岁都jīng彩。无论是女真还是蒙古,那么多位勇士都倾倒在她脚下,随她摆弄,那该是何等样的绝代风华……可惜,无缘一见。
“一个女人,活到她这份上,也是不枉此生了……”不由的,她竟是喃喃将心中所想念了出来。
“你在嘀咕什么呢!”
阿木沙礼回过神,果然又看见母亲恢复了一脸不悦的表qíng。
莽古济将阿木沙礼的手甩开:“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和国欢和离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没打算。”她娇笑着,将莽古济的手又抓了回来,摇了摇,状似撒娇般柔声,“额涅和阿玛如果不愿我在家住着,我就带着门莹、讷莫颜住庄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