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她出去!”这一回不等代善开口,岳托已是握着手中的长刀直指向济兰,睚眦俱裂,“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济兰见岳托满身煞气,犹如怒目金刚般面目狰狞,不由打了个寒战,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放肆,任由仆妇拽拖着她出去。
萨茵用帕子擦gān净眼泪,将代善扶到东厢房的chuáng上躺下歇息。代善如同牵线傀儡一般,不主动也不反抗。
岳托蹙着眉头,等岳托躺下,方对萨茵道:“我想和阿玛说两句话。”
萨茵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正闭目假寐的代善,代善这会儿的脸色太过苍白,着实让人担心。
“那我去厨房给你们煮些宵夜。”
“有劳。”
待萨茵出去后,岳托坐在chuáng头的凳子上看着代善好一会儿。代善形容憔悴,却不失儒雅气息,如果仅仅看外貌,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会是个忤逆的儿子,绝qíng的丈夫,狠心的阿玛。
“阿玛,为何说八叔要害你?”
代善紧阖的眼睑下眼珠微动,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布喜娅玛拉已经死了,我希望阿玛能够向前看,心里不要总过不去那个槛。阿玛这般针对八叔,是能争出什么来?”
代善眼睁一线,呵的声嗤笑:“看来你挺信服他,我倒是头一回知道,我这儿子真是替皇太极养着了。”
岳托也笑了声:“替我养着兰豁尔的人是八叔,而不是阿玛。”
“你太天真了,等你日后着了他的道,吃了大亏再醒悟怕是为时已晚。”代善冲他挥了挥手,一脸的疲惫,声音嘶哑倦怠,“出去吧,我和你八叔的恩怨,这辈子,除非东哥再生,否则……无休无止。”
岳托分外厌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却也拿这样了无生气的代善无可奈何,只得行了礼,从房里退了出来。
第八章
界藩山下,糙木疯长,在一处长了三株矮小的榆树排成品字状,且被一块大岩石遮挡的隐蔽地方,阿木沙礼表qíng古怪地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敦达里——就在前一刻,这个男人突然从一棵参天大树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嚼着根糙叶子。
讷莫颜下意识地跨前半步,护住了主子。
阿木沙礼今日出门一身短打装束,并未穿长袍,长发编成辫子盘于头顶,系着的腰带上挂着一柄腰刀。乍一看她与普通外出狩猎的男子没什么区别,不过她身量矮小,她从武尔古岱房中偷拿的腰刀显然过于笨重粗长,刀尖的底鞘已是斜斜几近抵触到她的脚踝。
敦达里从头到下将她打量了遍,目光最后停留在她的刀上。
阿木沙礼心头微颤,一把推开讷莫颜,拔刀出鞘:“我枕下的那张纸条原来是你指使人塞进去的!”刀尖颤颤地指向敦达里面门,“你把我约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敦达里用一根手指轻轻将刀身推到一旁:“这刀太重,不合适你用。”狭长的丹凤眼往木愣愣的讷莫颜身上一扫,那张貌若女子的脸庞,配上本该风流自蕴的眼眸,偏在这一扫间,流转出一阵凌厉。讷莫颜心内不由怯得抖了一抖,双腿微微发软,“我记得有叫你一个人来。”
阿木沙礼气得手抖:“我一个人来?你以为你是谁?”
“嘘——”他轻轻吐气,“别发火,说正事呢。”
讷莫颜到底还是惧于他的眼神,身子稍稍向后倾了下,但阿木沙礼是她的主子,她即使胆怯,也不敢弃主妄动。
“你家小丫头挺顽固的。”敦达里轻笑,话音刚落,手刀劈起。
讷莫颜脖颈上重重挨了一记,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人便一头栽倒。阿木沙礼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结果被讷莫颜摔下来的身体压倒,主仆二人一起滚到了半腰高的糙堆里,顷刻间埋去了身影。
敦达里也没料到阿木沙礼会被讷莫颜带倒,急忙拨开糙丛,将她从糙堆里扒拉出来。
阿木沙礼头发上沾了糙籽碎叶,满脸通红,被敦达里拉着手堪堪站定,稳住身子,却发现这个yīn魂不散的男子居然靠自己那么近。阿木沙礼扬起另一只手上去就是一巴掌,这一回敦达里没能闪开,脸颊被她的指甲刮出两道印子。
敦达里吸了口气,见她的手居然还不消停,特别无奈地将她两只手都给抓住。那把腰刀刚刚随她一起摔倒了糙丛里,这会儿目光所及,只能看见个刀柄。阿木沙礼跳脚踹他膝盖,试图挣脱开去捡刀,却不想被敦达里抓着两只手反将她胳膊拧到了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