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循见他那副不修边幅的猥琐模样,原本就有些不喜,现在立刻又加重了几分厌恶。
若不是还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真想立刻让人将他撵出去。
那个匠人还不知道自己在循亲王心中的印象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他满脸都堆着笑容,高兴得难以自持。
“你做了什么,先呈上来给孤看看。”李景循想快些判断出这个“宝贝”是否真的是他期待的东西,所以也不再耽搁下去,亲自开口问道。
于威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地道:“糙民这就呈给殿下。”
但当他发现自己被拦着不让上前,而有一个李景循身边的内侍走过来,似有要拿走他东西的意思,于是立刻抱紧了怀里那根竹子一样的物件,戒备地看向走近他的侍从。
“我这宝贝可厉害着呢!只有我能用!”
李景循闻言生出几分怒意来:“只有你能用的东西,还有什么好献上来的?难道孤要对付天京外的反贼,只派你一人去不成!”
于威见李景循发火,很是瑟缩了一阵,他战战兢兢地道:“不不……糙民的意思是……是现在只有糙民会用……”
“那你还不快快演示,还想làng费殿下的时间不成?莫非根本是个没有用的东西,所以才藏着掖着不给看!”
李景循身边的心腹见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大呼小叫,心中正是气恼,于是语气严厉地呵斥对方一番。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走上前来,伸手要夺他东西。
于威显然被这阵仗吓到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死死护住怀里的竹筒,一面挣扎,一面嚷嚷:“我这宝贝可以于数尺之外取人xing命,你们莫要靠近!”
李景循看着他形似疯魔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也魔怔了——因为期盼自己也能得到“天雷”那样的神物,随随便便就让这样的疯子进了宫,还亲自见他疯疯癫癫闹了一场,可不就是魔怔了吗?
想到这里,李景循不怒反笑:“于数尺之外取人xing命?怎样取人xing命?”
那个于威愣怔了一下,他抱着那个竹筒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突然手忙脚乱地开始盘弄起他怀里那东西来,显得更加神经兮兮。
众人不耐烦地看他从袖口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根露在竹筒子外的棉线。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目露jīng光地看向李景循,一字一顿地道:“就是这样取人xing命的。”
那竹筒黑漆漆的dòng口,毫无征兆地对向了站在远处的循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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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巨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焰绝,然后子窠发出如pào声,远闻百五十余步。
这个被后世称作竹铳的武器,因为曾经轻松取一亲王xing命,顿时名声大噪。
不过竹铳和“天雷”都被后来的武皇帝所禁,连当初那把著名的“凶器”也很快被销毁,所以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只听说过它的名讳和事迹,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实物。
而就在那一天,跟着循亲王一起见到竹铳实物的人,后来或死或被关,都以犯上作乱的名义伏首。
那个叫于威的匠人,也因为刺杀亲王而血溅当场,再也无人知晓他到底是从何处看到这竹铳的图样,又为什么要借由献宝刺杀循亲王。
仁贤二十二年,对于梁皇族来说,仿佛是一个极其不祥的年份。
不仅陛下久病不愈,而且在这一年的chūn天,梁顺帝的十位皇子于短短一月之间,一个接连一个死于非命,几个小皇子受到了惊吓。
先是三皇子被二皇子诱杀,随后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死于二皇子之手。
因为不满于老九口出恶言,二皇子随即将其nüè杀,手上终于沾染了第四个异母兄弟的鲜血。
随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工部匠人,在工部尚书周大人的引见下,见到了满手血腥的循亲王,然后以自己本应该献的“宝”,将其杀死。
至此,原本有实力一较高下的皇子们都丢了xing命,剩下的小皇子不要说理政,就是识字读书也是刚刚启蒙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京中再也支撑不下去、很可能要打开城门“迎接”靖王的时候,陛下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醒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