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四目相望。
常贵妃眼底的神色就在那一瞬间变了几变——
她一直以为沈青桐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那一瞬间也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心慌,但一向就算在面前皇帝的怒火时都游刃有余的贵妃娘娘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态了。
“怎么问我……”半晌,她脱口道。
声音很轻,不是质问,也不是愤怒,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了摆出最无所谓的神态说出这四个字,她袖子底下刻意留长的指甲已经被生生的掰断了三根。
“这与贵妃娘娘有何gān系?”梅正奇也跟着嘀咕。
而在场的众人,包括宸妃在内都大抵是将沈青桐的这剧质问当成是走投无路之下的乱咬人了,谁都没有过分在意她和常贵妃之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目光jiāo流。
却唯独——
西陵丰的目光自两人面上游走一周之后微皱了眉头,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难辨的神采来。
皇帝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虽未说话,脸上表qíng却越发变得僵硬冰冷几分。
而沈青桐并没有和常贵妃再当众纠缠什么,就好像她就是慌不择路的随便找人出了一口气一样,随后她就把目光再度移回皇帝的脸上,仍是义正辞严的正色道:“陛下,有疑不纠,我心中不服!上午陛下在书房秘密召见时候就曾对我说过,您怀疑我父亲对国不忠,是有真凭实据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请您将罪证公之于世,如若真的证据确凿,臣女和整个沈氏一门甘愿同罪,绝对不会再有半句怨言!”
此言一出,她就真的是多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了。
虽然最近对沈竞和裴影夜的关系,大家众说纷纭,但只要一天皇帝没有亲口说怀疑沈竞,那么这些事就始终都是流言,当不得真的。
可是现在……
皇帝盯着沈青桐,心中酝酿了许久的qíng绪,是直到了这一刻才能勉qiáng控制不叫自己当众爆发。
“沈氏,你可知道自己此时在说什么?”他问。
“陛下若有我父通敌的罪名,那么就请现在拿出来公之于世,如若您手中还有人证,也请您将人提过来,我要与他当堂对质!”沈青桐道。
“你——”皇帝被她当众bī迫,已然骑虎难下。
他手上是有一个向他告密的丫头,但那丫头才多大?她既没有也不可能亲历沈竞做过的那些事,她的说辞也只是道听途说,虽然他自己深信不疑,却是怎么都不可能拿那个丫头出来,作为证实沈竞有叛国之举的铁证的。
要不是因为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他又何至于只敢背地里bī迫沈青桐?否则早就移jiāo三堂会审,光明正大的定沈竞的罪了。
现在沈青桐抖出他在书房里与她密谈的内容,无疑已经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就是一向脾气火爆的成王爷都只是狐疑的观望,不管随便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朕何曾说过镇北将军有叛国之举?”最后,皇帝只能qiáng压着脾气这般说道:“前面有人告密指证,朕也是因为相信镇北将军的为人,不忍他贤名有污才没有公开审讯。午间叫你过去,将此事告知于你,而已是顾念昭王和你沈家的名声,让你心里好有个准备。沈氏,你一个无知妇人,如此曲解……”
“就当是我无知好了!”沈青桐却是半分面子也不给的打断他的话:“既然有人首告,那便请陛下传她过来,我要与他当面申辩!”
她就是跪着不起,态度决绝。
皇帝这时候突然有些希望西陵越能去扶起她,把她给哄下去了。
可是——
一开始沈青桐出来的时候西陵越都姑且没动,这时候要是前行过去把人拖走,就未免显得他们父子太心虚了。
而且——
因为裴影夜在场,皇帝甚至都没有办法直接下令把沈青桐拖走的。
“既然昭王妃不依不饶,事qíng闹到这个局面,若是不能把原委都查清楚了,于越皇陛下的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说话的人,是裴影夜,他的申请坦dàng又漠然,并没有明显偏袒维护沈青桐的意思:“如今你我两国有意联姻jiāo好,过去种种自当揭过,但在当年,两国份属敌对,虽然朕游历在外时和镇北将军相jiāo投契,但如若在我与他的私jiāo背后他与当时的北魏朝中还有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jiāo易和来往的话,那也实属不该。越皇陛下尽管去查,镇北将军与朕虽有半师之谊,但在私jiāo人qíng之上,他始终还是你的爱将臣子,他要真有忤逆之举,你要处置他,朕绝对不会cha手!”